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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屋下,抵掌侃侃說趙王(6)

遠(yuǎn)水孤云:說客蘇秦(“說春秋道戰(zhàn)國”系列歷史小說) 作者:吳禮權(quán)


趙肅侯點(diǎn)點(diǎn)頭,蘇秦續(xù)又說了下去:

“自古以來,明主之所以為明主,賢君之所以為賢君,就在于他能外料敵國之強(qiáng)弱,內(nèi)度兵卒之眾寡,以及士之賢與不肖,不待兩軍相敵,而勝敗存亡之機(jī),早已了然于胸。哪里還用得著眾人、庸人對軍國大事多嘴多舌,而糊里糊涂決斷呢?”

趙肅侯聽懂了,蘇秦這是在說:作為一國之主,應(yīng)該要有主見、預(yù)見,決不可惑于庸人之言,而糊里糊涂地亂作決策。自己以前寵信奉陽君,以致內(nèi)政不修,朝綱混亂,自己也被奉陽君架空,犯的不正是這種錯誤嗎?

想到此,趙肅侯不禁慚愧地低下了頭。

蘇秦并沒有想那么多,因為他說上述這番話,并沒有要影射趙肅侯惑于奉陽君的意思,他只是想闡明要做一個賢君明主的條件而已。因此,他沒有覺察到趙肅侯心理上的細(xì)微變化。

就在趙肅侯一低頭的當(dāng)口,蘇秦已經(jīng)不慌不忙地從懷里拿出了一幅畫于一張山羊皮上的天下山川形勢圖,并高高舉過頭頂,道:

“大王,請看這幅天下諸侯爭霸圖。”

趙肅侯見蘇秦拿出一幅圖,眼睛不禁為之一亮。

其實,這幅天下諸侯爭霸圖并不是什么新鮮玩意,也就是蘇秦上次游說秦惠王時準(zhǔn)備的那幅,只是這次臨行前把它加以了重繪而已,這就變成了這幅展示在趙肅侯眼前的天下諸侯爭霸圖。

蘇秦見趙肅侯那放光的眼神,不禁心中竊喜。心想,看來這幅地圖真是效果奇妙,任你是哪國之王,都要為之彈眼落睛。于是,他便一邊指圖,一邊洋洋灑灑,繼續(xù)說了一大番宏論與主張:

“臣認(rèn)真察考了一下天下地圖,發(fā)現(xiàn)山東六國諸侯之地,在面積上要超過秦國五倍。至于國力與軍力,臣料想山東六國的力量總和,應(yīng)該是十倍于秦。因此,臣以為,若六國同心合力,相親相助,西面而攻秦,那么秦國必然為六國所破;反之,六國離心離德,各自為政,最終必為強(qiáng)秦各個擊破。一旦為強(qiáng)秦所破,六國之主也就只能系頸縛身,西入函谷關(guān),向秦王叩頭稱臣了。大王應(yīng)當(dāng)知道,‘破敵之國’與‘國被敵破’,‘為人之臣’與‘以人為臣’,那情形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趙肅侯無語,但蘇秦相信他能知道這兩者的區(qū)別。所以,不等趙肅侯表態(tài),他又說了下去:

“今山東六國之臣,力主與強(qiáng)秦‘連橫’者大有人在。為什么?無非是想割山東諸侯之地,以與強(qiáng)秦媾和罷了。那么,與強(qiáng)秦媾和,又有什么好處呢?”

說到此,蘇秦停了下來,抬眼望了望趙肅侯,見其眼露急切之情,遂又接著說道:

“好處是有的,不過那只是‘橫人’的好處,并不是國家、人民的好處?!畽M人’如果慫恿君王與強(qiáng)秦媾和成功,那么他們就可貪得一時之茍安,大可高臺榭,美宮室,聽竽瑟之音,察五味之和,過著前有軒轅、后有長庭、美人巧笑、君臣交歡、其樂融融的太平日子了??墒?,在這太平日子背后所蘊(yùn)含的危機(jī),又有幾人想過呢?一旦強(qiáng)秦綴甲礪兵已定,百萬雄師壓境,那么山東各國之王還能寄希望于‘橫人’分諸侯之患,擔(dān)諸侯之憂嗎?不可能!臣以為,凡主張與秦媾和的‘橫人’,他們?nèi)找顾鶆?wù)求的,其實只是以強(qiáng)秦之威恐赫山東諸侯,以求割地而換茍安罷了。這一點(diǎn),希望大王深察之,熟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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