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韞聽得饒有興趣,完顏?zhàn)跐刹挥X笑道:“君子者,非禮勿看,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伯約今日叫影七去聽人墻角,這可愧了君子稱號?!?/p>
蕭韞聞言粲然一笑,拂袖斟了一杯酒。他修長的手指輕轉(zhuǎn)白玉酒杯,瑩潤相稱,流動著優(yōu)雅的光澤。他卻道:“子御此言差矣。君子視思明、聽思聰、疑思問……我這正是遵從了圣人所言‘疑、思、問’。”
完顏?zhàn)跐梢娝裳越妻q,素知他實(shí)也當(dāng)不上什么君子,便舉了舉杯,仰頭與他對飲一杯酒。
眼見蕭韞若有所思,完顏?zhàn)跐杀銚P(yáng)眉道:“怎么,瞧上那位姚四小姐了?”
蕭韞素知完顏?zhàn)跐煽跓o遮攔,搖頭一笑,道:“姚四小姐今年應(yīng)該還不及金釵之齡?!?/p>
完顏?zhàn)跐瑟M長的鳳眼微微瞇起,深邃戲謔地盯著蕭韞,又道:“嘖嘖,連人家姑娘的芳齡都弄清楚了。年紀(jì)是小了點(diǎn),我倒不知你還好這一口。”
蕭韞系青陽蕭氏。蕭氏一族世代簪纓、清貴名門,族中子弟科舉入仕者眾,因而江南有“狀元皆蕭”一說。而蕭韞之父蕭默當(dāng)年和錦瑟父親姚禮誠同科,蕭默本志在三元及第,卻不想竟在殿試之上落于姚禮誠之下,屈居榜眼。當(dāng)年姚禮誠病故,蕭默曾在府中拜祭。后錦瑟祖父病故,蕭默更是萬分唏噓。父子雙狀元的姚氏自此怕要門庭凋敝,再不能入清貴之流了。
因父親之故,方才見沈記里鬧將起來時(shí),蕭韞便對姚文青多留意了兩分。后又見錦瑟匆匆趕來,這才生了關(guān)注此姐弟二人之心,倒不想竟被完顏?zhàn)跐扇绱苏`解。
蕭韞被完顏?zhàn)跐纱蛉?,卻也無意解釋什么,苦笑道:“姚四姑娘早年便和武安侯世子訂了婚,子御且莫胡言亂語,免得毀了人家姑娘清譽(yù)?!?/p>
完顏?zhàn)跐蓞s譏誚地?fù)P唇,道:“謝少文?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惜了這位姚四小姐通透靈慧的性子。然而不過定親罷了,喜歡了便是橫刀奪愛也未嘗不可!”
蕭韞深知完顏?zhàn)跐勺钋撇簧细接癸L(fēng)雅、自視甚高、空有才名卻百無一用的迂腐書生,聞言,他只是無奈地一笑。
倒是完顏?zhàn)跐裳粤T,沖影七吩咐道:“把這個(gè)姚文青盯緊些?!?/p>
蕭韞這才開口,“方才不是說首輔之家后繼無人了嗎?出爾反爾可不似子御所為。”
完顏?zhàn)跐杀皇掜y打趣,卻只抿了一口酒,道:“有這樣的姐姐,這姚文青未必不能成才,將來興許能為我大燕所用?!彼粤T,便不再多提,已轉(zhuǎn)了話題,道:“我聽聞金州一帶百姓多以種茶、販茶為生,單是金州境內(nèi)便有八個(gè)頗具規(guī)模的茶葉產(chǎn)地。茶葉多販往南境小國,謂之‘邊茶’。伯約可知此事?”
蕭韞不想完顏?zhàn)跐蓵蝗秽嵵仄涫碌靥峒按耸?,他心思微微一動,這才回道:“確有此事。金州在江州之南,峻嶺環(huán)抱,關(guān)隘林立,地勢險(xiǎn)阻。因良田匱乏,土地更多地被世族豪強(qiáng)占去,金州佃戶似奴隸般,除了要交納地租,還要承擔(dān)賦稅徭役。因佃戶占了十之八九,金州百姓較之其他州郡便更為窮苦。百姓種植普通農(nóng)作物不足以自給,故而大多兼營采茶等業(yè),私販邊茶換些口糧……”
依弦院。
錦瑟已將沈記之事細(xì)細(xì)說給了王嬤嬤、柳嬤嬤和白芷聽。幾人皆是通透之人,又有錦瑟的暗示,已然明白了一切,一時(shí)驚懼氣恨自不必言。
幾人正密議間,外面竟傳來了白鶴的聲音,“姑娘,武安侯世子聽說姑娘病了,瞧姑娘來了,如今快到依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