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聞言,笑容微斂,明亮的眸子里依舊盛著盈盈笑意。眸底一層寒冰卻將那雙眸子映得更加晶亮璀璨。
柳嬤嬤和王嬤嬤聞言皆驚喜。王嬤嬤道:“世子和姑娘一起長大,情分不比尋常。這姚家人心黑,好在姑娘還有武安侯府可以依靠,再兩年便能嫁過去遠(yuǎn)離姚家了?!?/p>
錦瑟聞言笑得越發(fā)溫婉。情分這東西重在一個“情”字上,向來是有情的時候才存在,而情卻是這世上最易生變的東西。前世里,謝少文對她有情,可是不到三年,這情便被消磨殆盡??v有姚錦玉百般迫害,也難掩謝少文寡情的事實。謝少文以愛為名欺她騙她,為私欲霸占她毀她一生。之后求而不得,依舊以愛為名怨她恨她、負(fù)她傷她。這種男人比那自始至終都無情無愛的冷酷之人更卑鄙無恥、可恨可憎。
只是王嬤嬤和柳嬤嬤不知道前世之事,自然覺得謝少文是個好人,覺著武安侯府是她最好的歸宿。如今她們聽聞謝少文親自來探病,念著未來姑爺不因錦瑟家道中落而變心,自然驚喜非常??墒撬齻儾粫?,武安侯夫人萬氏——曾和錦瑟生母廖華義結(jié)金蘭的這位好姨母,此刻已在籌謀著退掉她這個破落戶,改而給謝少文求娶高門女了。
前世時,萬氏帶著謝少文來江州,對錦瑟的態(tài)度便極其冷漠。錦瑟自然覺察出了異樣。再加上她又清高驕傲,既知人家已不愿結(jié)親,她便也不去攀此高枝,當(dāng)即便將謝家的婚書退了回去??僧?dāng)年的她到底稚嫩,低估了世人的陰險卑劣。萬氏根本不愿如此退親,不想被人詬病侯府勢利,竟處心積慮想要毀錦瑟清白。謝少文逆不過其母的鐵腕,又舍不得放棄錦瑟,竟和吳氏合謀毀了她的清譽。吳氏更為了奪侯府這門親事,為了祖父留下的萬貫家私,謀算了文青的性命……
想著如此種種,錦瑟輕勾唇角,揚眸瞧向進屋稟報的白鶴,道:“謝公子如今人在哪里?”
“已經(jīng)過了惜緣院的垂花門,正往這邊來呢?!?/p>
錦瑟便沖白鶴道:“他到底是外人,后宅豈能隨意進出?沖撞了其他姐妹豈不是我的錯?是誰允他來的?”
白鶴回道:“是大夫人。大夫人說,姑娘和世子一起長大,又是定了親的,世子也算不得外人。世子關(guān)心姑娘,一片心意總不好推卻,特叫凌雁帶著世子過來。一會兒,世子站在院中,隔窗和姑娘說上兩句話,算不得違禮,傳出去還是佳話呢?!?/p>
“這是嬸娘的原話?”錦瑟取了梳篦慢慢地梳著長發(fā),一面問道。
白鶴答道:“是夫人原話?!?/p>
錦瑟便笑著點頭,道:“佳話嗎?只怕外人知道后,對謝公子來說是佳話,卻難免要說我輕狂了。”
王嬤嬤一時高興,便沒想到這層,如今冷靜下來,她面色不禁大變。
柳嬤嬤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咬牙道:“以往見夫人對姑娘體貼關(guān)懷,吃穿用度從來不短了姑娘,有好的東西都是先撇開大姑娘緊著送來依弦院。老奴只當(dāng)夫人是好心,沒想到今日先是小少爺,再是姑娘……夫人竟是一個也不放過……”
錦瑟微微一笑,道:“嬤嬤豈不知捧殺比棒殺來得高明狠毒?!?/p>
“捧殺”二字入耳,柳嬤嬤和王嬤嬤瞬間白了臉色,登時明白了許多事。
王嬤嬤渾身發(fā)抖,撲通一聲跪下,柳嬤嬤也跟著跪下。
錦瑟慌忙站起身來去扶。
王嬤嬤已淚流滿面,道:“姑娘,老奴愧對夫人啊!老奴怎就豬油蒙了心,連忠奸都弄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