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抬起頭,兩眼盯著爸爸的臉,氣憤地嚷道:“你眼里從來就沒有我這個人,在這個家里我說話從來就是多余的。多少年來大事小事我都依著你、讓著你、順著你,越給你讓步、越給你面子,你就越來越不要臉了!我不是你家的馴鹿,想什么時候用,就什么時候牽走!我是這家孩子們的母親,我要保護他們!”
“他們都不小了,自己能照顧自己,用不著你來保護他們。況且這里的一切我都給他們準備好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擔(dān)心什么,害怕什么?你是不是害怕見一個人?”爸爸的語氣和緩下來。
“天??!你在說什么?你拿我當(dāng)什么人了!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我怕什么,我怕誰?。?!”
“我問你,去年最后的安達交易會上,你和他二嬸,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跟烏羅納太太怎么說來著,你忘了?”
“哎喲,這事、這事真是多虧了你的提醒,我差點忘了?!眿寢屩е嵛岬卣f。
“下山這事可不是我逼你的?!?/p>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推、推、推,推到桃若唯瑟節(jié)?!眿寢岃F板著臉堅決地說。
“這可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事,咱們向人家求親,討好還來不及呢,怎么能做出這種蠢事呢?”
隨機應(yīng)變的媽媽立刻平靜下來,溫和地說:“你聽我說嘛,烏羅納太太不會有那么多毛病,她一個寡婦人家風(fēng)風(fēng)雨雨領(lǐng)著兩個孩子夠不容易了,哪來那么多講究。她應(yīng)該向咱們討好才是呢!”
“行啦!”爸爸大喝了一聲,媽媽嚇了一跳。
“烏羅納太太好端端的人家,養(yǎng)育著文文靜靜的好女兒,憑什么向你討好?”爸爸氣憤地嚷道。
“干什么發(fā)那么大的火?我這不是兩頭難嗎?顧不上那頭,舍不得這頭。看把你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真是的,我真納悶,你就忍心把三個孩子留在這空曠的林子里?張嘴閉口的,一口一個烏羅納太太,烏羅納太太有那么重要嗎?”
“當(dāng)然重要了。烏羅納太太是一個家族的長輩,是我們未來的希瓦恰,我當(dāng)然要張口閉嘴地念叨她。你這是中了哪門子邪氣,胡說什么呀?我知道你打心眼里沒有把烏羅納太太放在眼里,呸!還是個女人呢!”
“好!好!我跟你下山就是啦,把烏羅納太太一家三口都接過來,這樣你就心滿意足了吧?!?/p>
“爸、媽,你們還有沒有完,煩死了?!边_沙把一大堆縫補著的籠頭往后一扔,賭氣地說。
“這不都是你爸爸逼的,你都聽見了吧。我想把你哥哥的親事推到桃若唯瑟節(jié),六月天高地闊,大地一片蔥綠,森林里花朵漫山遍野,多么吉祥的季節(jié)呀!那時候各烏日勒的男女老少都來過桃若唯瑟節(jié),那多熱鬧??!你爸爸非得在這個季節(jié)里,這天寒地凍、北風(fēng)呼嘯的季節(jié)多不吉利。誰敢從阿圖中走出來看熱鬧。走出來幾個也帶著丑八怪一樣的怪相:不是緊緊地縮著脖子,就是雙手死死地抱著胸口,再就是齜牙咧嘴的,多不吉利?!?/p>
“得得得,那時候你還能拿出什么樣的禮物送給烏羅納太太?”爸爸問。
“喲!輪到烏羅納太太家提親還帶贈送的,連傳統(tǒng)規(guī)矩都不要了?哎喲喲!真是的?!眿寢尣粷M地嘖嘖連聲,大睜著眼睛接著說,“烏羅納太太那么高貴嗎,是那么高尚的人嗎?簡直成了神話中的希溫旦了!你究竟要贈送什么樣的禮物,想付出多少財物才算是你滿意的?”媽媽板著臉問道。
“除了老傳統(tǒng)一公一母兩頭馴鹿之外,再加五百張灰鼠皮、二十張貂皮?!卑职謹蒯斀罔F地說。
“哎呀!我的老爺呀,你膽大包天地隨意說出口,你要不要這個家了?要不要讓我們活了!你瘋了,徹底地讓烏羅納太太把你弄糊涂了,你傻了?不識數(shù)了?二十張貂皮遠遠超過了五百張灰鼠皮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