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代后記:隨風而去(3)

馴鹿角上的彩帶 作者:芭拉杰依·柯拉丹木


父親、母親和兒子很晚才回來。日本騎兵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啦,讓翻譯告訴父親說:西林吉一帶出現(xiàn)一批土匪,命令他連夜帶路。

阿波樂帶路到了伊穆,但撲了空,所有的獵民都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下一家人,只有父女倆,父親叫尚卡,綽號“科樂班”(肩、胸寬大的意思),女兒叫妮胡里克。

日本人問科樂班:你怎么沒跟其他的獵民一起逃走。

舍不得離開故鄉(xiāng)。當時尚卡就是這么回答的。

日本人給尚卡父女倆拍了照片。1987年9月,日本人大遂和義來到中國,到拉吉米獵民點時帶來了這張父女倆的照片。

十家六十多口人過江逃生時,尚卡的老母親和他二女兒沒有在身邊,遠在森林深處的獵民點。這可能是他沒跟他們一起逃走的原因。

到了1945年,蘇聯(lián)紅軍打過來時,獵民們也加入了圍剿日本兵的戰(zhàn)斗。

當時有一部分日本兵逃入森林,貝茨特萊千的獵民得到消息,除了出獵的以外,所有在家的獵民全部去了艾亞蘇河。十五名獵民們在逃亡日本兵的必經(jīng)之路上面的山坡上設下埋伏,做好一切戰(zhàn)斗準備,等待日軍出現(xiàn)。早晨,樹枝和地面上的露水還沒風干的時候,一個獵人牽著幾個滿載馱物的馴鹿,一手拿著木棍,打著小路兩旁枝葉上的露水走過來,他身后跟著一個十多歲的男孩。

狡猾的日本兵就在這獵人和孩子的身后,他們強迫獵人和孩子給他們帶路。

“帕里提”(這個獵人的綽號,指口無遮攔,什么都說的意思。真名尼格來)趴下!”埋伏的獵民沖著他大喊。帕里提扔下手中牽著的馴鹿,孩子也不管了,鉆進密林不見啦。

孩子嚇壞了,呆站在原地不動。獵民只顧打后面的日本兵,沒看到這個孩子。

路邊趴著的一個日本兵爬過去,把孩子拽進森林里。

在日本大營里軍訓中學到的軍事戰(zhàn)術最終用在打他們的戰(zhàn)場上了。獵民本來就個個都是神槍手,在森林里又如魚得水,日本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馴鹿鄂溫克人只是獵民,世代只狩獵野獸,這是歷史上他們第一次將手中的槍指向人。這場戰(zhàn)斗就是歷史上常說的“艾亞蘇河戰(zhàn)役”。

在整個戰(zhàn)斗過程中,一共有二十一名兵,擊斃十三名。鄂溫克獵民沒有任何傷亡,只是一個獵民的帽子上被子彈打了一個眼,另一個人褲腿被穿了一個洞。

算是日本兵救了那孩子一命,他被日本人一路帶到集結地,給了他糧食讓他獨自回了自己的家。后來剩下的日本兵也被全部擊斃。

那孩子名叫格力什克,現(xiàn)在八十多歲,生活在敖魯古雅鄉(xiāng)敬老院。

當時,渡江逃避日本人追殺的獵民。有索羅共氏族中的亞什卡、亞克沙、魯卡什卡三個大家族,少說得有三十多人。另外,庫然千、阿爾巴吉千,還有從貝茨特萊千投奔過來的家族和個人。其中,拉吉米爾,母親改嫁給多子的伊納肯奇薩滿,一氣之下投奔矛遷。阿里謝依與矛遷姑娘結婚也投靠矛遷。敖保前夫死后,帶兩個兒子改嫁到矛遷。聶奇熱烏因女朋友被大營里的日本軍人搶走,投奔矛遷。

這么好好計算一下,三個大部落戶數(shù)遠遠超過10家,人數(shù)能達到100以上,正好和在日本大營里受控制的兩個大部落人口相等,甚至會多出一些。

當時,五個日本騎兵把向導留在尚卡家,跟順著逃亡獵民們在森林中踩成的大道趕到額爾古納河。

在額爾古納河岸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日本騎兵到底后來追沒追上獵民,沒人知道。

當時額爾古納河正在結冰階段,河面上漂浮著大大小小的冰塊冰片,那時的獵人家,家家有樺皮船,個個是擺弄樺皮船的高手。留下的人們猜測他們安全過江了,這是他們對親人的祝愿,希望他們平安無事。

還有一種說法,獵民過去了一半,另一半淹死在河里。

另一種說法是,日本騎兵趕上他們過江,與獵人在額爾古納河兩岸展開激烈槍戰(zhàn),大批的獵人和馴鹿死在河里,一小部分幸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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