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好幾個月來，他們的生活都被公司接管這件事控制著。每一件事都受到該死的PBL公司和它的計劃陰影籠罩，菲利普似乎怎么想也想不到有什么是他能做的。她常常在一天工作之后，想要喝一杯酒和一個擁抱，回家卻發(fā)現(xiàn)菲利普和他的副總經(jīng)理克里斯·哈里斯坐在廚房里暢飲啤酒，做白費力氣、毫無結(jié)果的討論。他們會討論PBL最新的備忘錄、報上最近的文章、早就過期的麥肯錫報告，他們所有人的命運都掌握在那份報告里。閉嘴！她氣得想大喊。討論并不會有所改變！討論并不會讓你保住工作！可是他們還是不斷地講，對陌生人的意見做二次評論，提出不相關(guān)的信息，不斷給彼此打氣。“沒有員工的話，銀行是沒辦法營運的。”菲利普會這樣說，再打開兩瓶啤酒，“你就是沒辦法。”克里斯會認真表示同意，向菲利普舉起他的酒瓶。

他們會繼續(xù)向彼此保證一切會安然無恙，但克洛伊看得出來菲利普的虛張聲勢背后，空虛、害怕正慢慢侵蝕他的生命。這整件事完全改變了他，變得她完全不認得，他不再是數(shù)年前她遇到的那個有自信、快樂、富領(lǐng)袖氣質(zhì)的年輕人；現(xiàn)在的他害怕、沮喪畏縮，被尚未發(fā)生的失敗所打倒。這失敗也許根本不會發(fā)生。

問題是，她想，菲利普的人生太過平順，到目前為止，他都未經(jīng)歷過什么災(zāi)難，所以他才會這么害怕。他似乎真的認為如果他丟了飯碗，他們的人生就會結(jié)束，他們就再也無法從這樣的打擊中站起來，他太低估了人類的適應(yīng)力。

人會痊愈，克洛伊想，在日光浴躺椅上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不論發(fā)生什么事，人會找到繼續(xù)向前走的方法。我二十歲的時候，未婚懷孕這件事似乎是很大的不幸，但結(jié)果卻成為我生命中最美好、最快樂的事之一。真的，生命中還有比被裁員更慘的事。菲利普的問題不在于他的工作，也不在于他沒有工作，而是在于他的心境。運氣好的話，這次的度假會有幫助……

一陣尖叫聲和潑水聲打斷她的思緒，有人大喊一聲，她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拉回來，努力坐起來。奈特和山姆開始跳水，把水濺到泳池旁邊的平臺和草地上?？寺逡镣蝗蛔⒁獾?，每次有水濺到阿曼達，她就悶不吭聲地閃躲。

“孩子們，”她趕緊說，“孩子們，別玩了。”

太遲了，山姆已經(jīng)跳起來、腿彎曲收緊，他在離泳池邊約一英尺的地方落水，接著是大浪卷起、溢出泳池，阿曼達整個人浸濕。

“噢噢噢！”她尖叫，整個人跳起來，“你這個小怪物！”

“山姆！”克洛伊對著潛到水里的山姆大喊，“山姆，上來！”

“對不起，”奈特在泳池的另一端緊張地說，“對不起，媽。”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克洛伊生氣地說，“對斯特拉頓太太說。”

“對不起，斯特拉頓太太。”奈特接著說，阿曼達生硬地對他點點頭。

“山姆，”克洛伊重復(fù)，“山姆，上來對斯特拉頓太太道歉。”

山姆停在泳池邊，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阿曼達。

“對不起，”他說，然后他停頓了下來，似乎說不出來，“對不起，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