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里恰好沒有其他人。四下里閃亮著的是白瓷磚和玻璃磚；看上去像是假的一般的綠水在閃閃發(fā)光的池中輕輕蕩漾，散發(fā)出淡淡的化學(xué)氣味以及那種許多管子和過濾器隱藏四處的感覺。憋在這個高屋頂上的封閉房子里，就連菲尼的聲音都失去了自己特殊的共鳴，混入那聚成一體朝屋頂升去的噪音之洪流中。他含含糊糊地說：“我覺得我能夠游得比A. 霍普金斯·帕克快。”

我們在辦公室找到一塊秒表。他登上跳臺，腰身前傾，他曾見過游泳比賽運動員的這種姿勢，但他自己從沒機會嘗試過——我注意到他的肩膀和胳膊上出現(xiàn)一種預(yù)備時的放松，他的姿勢中有一種控制著的輕松，這種輕松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任何試圖打破紀(jì)錄之人身上的。我說：“預(yù)備——跳！”剎那間，他的身體伸展開來，彈簧般躥了出去。他在游泳池里向前沖行，他的肩膀在水中翻滾，而他的腿和腳則低低地移動著，我都分辨不出它們來了，他攪起一串尾流；然后，在游泳池盡頭，他收攏身體，放松，潛水，片刻的攪動，隨后，他那突然像彈簧般緊繃的身體朝游泳池的另一方躥回。又一個橫渡——我注意到他的速度并沒怎么降低——又一個橫渡，游過泳池，他的手碰到了終點，他抬起頭，用沉著而饒有興致的表情看著我，“啊，我游得如何？”我看了看秒表；他以0.7秒的優(yōu)勢打破了A. 霍普金斯·帕克保持的紀(jì)錄。

“天哪！這么說我做到了。你猜怎么著，我就知道我會做到。我覺得秒表就在我腦袋里，我自己可以聽見我游得就比A. 霍普金斯·帕克快那么一點點?！?/p>

“最糟糕的是沒有任何見證者，我不是正式計時員。我認為這不算數(shù)?！?/p>

“當(dāng)然不算數(shù)?！?/p>

“你可以再試，再次打破它。明天。咱們把教練叫來，還有所有的正式計時員，我讓《德文人》報派一名記者和一名攝影師——”

他爬出游泳池?！拔也粫儆蔚?。”他輕聲說。

“你當(dāng)然會！”

“不，我剛才只是想看看我是否能做到。現(xiàn)在我知道了。但是我并不想在公開場合做?！逼渌恍┯斡菊哧懤m(xù)走進門。菲尼用銳利的目光瞟了他們一眼?！绊槺阏f一句，”他用壓得更低的聲音說，“咱們別再談?wù)撨@事了。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了。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它?！?/p>

“不要說起它！可你打破了校紀(jì)錄！”

“噓——”他目光炯炯地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停了下來，上下打量他。他并沒有正面回視我?！澳闳颂昧?，好得都不像真的了?！逼毯笪艺f道。

他瞟了我一眼，然后用一種稍顯無動于衷的聲音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