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死海就是這大地上的肚臍,那么這本該就是一片同血脈的大地,怎么至今仍是個矛盾的災(zāi)灶?
很大的死水。”嘟嘟?jīng)]作聲,我側(cè)臉看看他:“嘟嘟,我也到過世上一些充滿能量的地方,那感覺是很不同的;這里,卻是一個壓抑的或者說是埋葬能量的地方。”
嘟嘟苦笑著說:“我一定會離開這里的??傆幸惶臁!?/p>
為了次日要長途驅(qū)車,我們在佩特拉玩了一天,也多住了一晚,以養(yǎng)足精神。第二天,依然沿約旦65國道,開車南下阿喀巴港。在半路午餐時,就感覺有壓力了。約旦南部的人與北部首都安曼的人很不一樣。他們少見生人,個性保守,目光猜疑,沉默中釋放出一股教人不舒服的抗拒。除此之外,由這里再往南,就是約旦與以色列邊界最近之處。午餐后我沒說什么,把自己那頂Nike帽子跟嘟嘟那頂陳舊的童軍帽對換過來。
“你要讓我看起來美國化一點?”嘟嘟笑笑。
“不,”我說,“是我想扮年輕些?!?/p>
接著我在車上就一直說些開心的事。我告訴嘟嘟,在以色列把西奈半島歸還給埃及時,我就匆匆忙忙從開羅趕到紅海的武士灣去玩了。那時武士灣除了以色列軍隊留下的幾部爛坦克什么都沒有,哪像如今這樣,幾乎每晚都有幾百人的比基尼派對,乍眼看去,還以為是到了泰國普吉島。說著笑著,不出所料,被衛(wèi)兵的路障攔了車。我先把自己的護照遞給約旦衛(wèi)兵。
“Singapore?Yes?”衛(wèi)兵原來會些單詞。
假如死海就是這大地上的肚臍,那么這本該就是一片同血脈的大地,怎么至今仍是個矛盾的災(zāi)灶?
“Yes。”
“Where?Go?”
“AqabaPortCity?!蔽一卮?,故意加了City這個字。
“City?”
“Yes,party,anddancing?!?/p>
“Dancing?”衛(wèi)兵竟笑了,一口精彩的壞牙。
嘟嘟看看我,我會意,馬上把沙里瑪女士給的文件拿出來,交給衛(wèi)兵。衛(wèi)兵看了一下,呵呵笑起來:“Tourist?OK?!编洁竭@時才把自己證件也交給衛(wèi)兵。衛(wèi)兵隨意看看,點點頭,朝嘟嘟笑了一下,然后嘰里呱啦說了一些不知所云的話。嘟嘟先是毫無表情地看著衛(wèi)兵,然后打開駕駛盤旁邊的儲物箱,拿出兩包香煙來給了衛(wèi)兵,同時對他瞇了下眼。衛(wèi)兵樂不可支:“Marlboro!Americana!Nike!”
別給他帽子,別給他帽子,安拉你在嗎?叫嘟嘟別給他帽子!
“OK!Go!”
哈利路亞。
車子啟動,開走。嘟嘟還是一臉沉靜。
“你很cool?!蔽屹澦?。
“大漠山荒的,他為難我們對他也沒什么好處。人其實很簡單,就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已?!?/p>
我一時沉默。
是的,他贏在知己知彼。為什么他能贏在知己知彼,因為大家都是人。我沒打算與身邊這個只有一個——也只能有一個人生想法的年輕人,辯論一些怎么做人的道理。那些不是難民的人,那些不是一出生就注定一輩子做難民的人,是不可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