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獅張說,這一次貓姐的男朋友總算當了回爺們,瞞著家里出國登記,對貓姐來說,是好事。
銅獅張又說,但對他而言,也許永遠都等不到貓姐的電話了。他把手機給我,這樣在他的心中還能保留最后一絲期待,只有擁有期待,才可以一直堅持等下去。
一直堅持等下去就會有結(jié)果嗎?如果貓姐一直沒有打來電話,我又該怎么告訴銅獅張這個殘忍的現(xiàn)實呢?我沒有回復他,只是在心里默默想著,銅獅張把問題丟給了我,想為自己的劇本找一個開放式結(jié)局,而我卻是一個最拙劣的編劇。
值得慶幸的是,回到北京后,我的生活并沒有因為交換手機而打亂,這充分體現(xiàn)出孤僻的好處,吃喝照舊,無牽無掛。
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是,銅獅張的手機也幾乎從沒響起過,除了那個叫清華的女孩。
出于禮貌,我按照銅獅張的習慣,每當清華打過來時,我都會摁下靜音鍵,默默等待,直到屏幕完全暗下去。漸漸地,我已經(jīng)掌握了她打電話的規(guī)律,通常都是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重撥三次,只要在那個時間段提前調(diào)好靜音即可。
對于此人,我并非沒有獵奇心理,只是擔心萬一接通電話,對方是前來索債的,那我豈不是要陷銅獅張于不義之地。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第二個月的一個傍晚,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我正在街邊小店吃飯,順手接起電話才發(fā)現(xiàn),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竟然是清華。
我憋著氣不敢說話,假裝話筒這邊沒人。
過了很久,那邊傳來一個輕輕的女聲:“是你嗎?”
我還是不說話。
她說:“我知道你在聽,我能聽見你的呼吸?!?/p>
我心想狗屁,我憋著氣呢。
她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又說:“別硬憋了?!?/p>
我徹底投降,開口說:“對不起,你打錯了,我不是這個號碼的主人。”
她疑惑了一聲,有些失望地說:“哦?!?/p>
我連忙解釋,說我和銅獅張交換了電話,說要做什么鬼游戲。
女孩釋然地笑了,說:“沒關(guān)系,我還要謝謝你,這是三年來我第一次撥通這個號碼?!?/p>
我說:“那,你有什么話要我替你轉(zhuǎn)達給他嗎?”
她說:“不用了?!鳖D了頓她又說:“以后我還可以打這個號碼嗎?”
我說:“當然,只是我不是他?!?/p>
她說:“嗯,我知道了。再見?!?/p>
我說:“再見。”
掛掉電話我有些悵然,堅持撥同一個號碼三年,這德行簡直跟銅獅張有得一拼。不知為何,我開始對這個叫清華的女孩產(chǎn)生了強烈的好奇心。但接下來的兩天,清華都沒有打電話過來,我想,她大概知道我不是號碼的主人,放棄了。
一直到第三天凌晨,電話又響了,我慌不擇路地摁下接聽鍵。
清華率先開口:“不好意思,這么晚又打給你。”
我說:“沒關(guān)系,我也習慣晚睡?!?/p>
清華說:“上次你說可以幫我傳話給他,我想了想,你就告訴他,下個月的今天是我的生日吧?!?/p>
我說:“沒問題,我會告訴他,不過……只是這一句嗎?”
清華說:“對,你說了他就明白了?!?/p>
又是打啞謎,我最討厭打啞謎了。我忍不住問她:“你和他——銅獅張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他欠了你很多錢嗎?”
清華忍不住笑了,說:“對啊,他欠我……也就兩百萬吧?!?/p>
我被這個數(shù)字嚇到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是開玩笑吧你?”
她說:“沒錯啊,三年前他把我的車搞壞了,現(xiàn)在都沒賠。”
我說:“你開什么車啊竟然要兩百萬?”
她說:“阿斯頓馬丁?!?/p>
我說:“我現(xiàn)在還能說我不認識這號碼的主人嗎?”
她在那邊笑得花枝亂顫,說:“你還真夠貧的?!?/p>
在后面的交談中,我漸漸得知,原來清華是銅獅張小時候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