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虹妹妹沉默了許久：“也許，你說的對?！?/p>

我嘆了口氣，說：“我聽你姐姐提起過，你們的爸爸?！?/p>

“爸爸，啊，爸爸。”她輕聲嘆著，說：“他一直都盼著能早日抱上外孫?！?/p>

“聽她提起你們的父親，我非常感動。當(dāng)時你姐姐哭著，就像個小姑娘，她就像個迷了路的小丫頭?！?/p>

路虹雯妹妹驚異道：“她在你面前哭了？在我的記憶里，從上了小學(xué)，她就沒有再哭過了。連我爸爸去世，她都沒有掉一滴眼淚。她只是對我說了一句，妹妹，我們兩姐妹是再沒有人疼了。我們家垮了！我媽媽是個非常軟弱的人，只知道唉聲嘆氣，只知道哭。從那天開始，我姐姐就變了，她變得更不快樂了。”

“你爸爸生了??？”

“對。要換腎。我們?nèi)胰讼癔偭怂频厝ソ桢X。我姐姐就是這時候和我姐夫鬧了別扭。我姐姐要把房子抵押，你知道，房子是我姐夫名下的，當(dāng)時我們也出了一部分房款。我姐夫不答應(yīng)，他沒有錯，他說他可以賣摩托，可以賣電視，但不愿意抵押房子。他家里也不會答應(yīng)呀。我和媽媽也不同意姐姐這個想法?？墒?，我姐姐像被迷了心竅，一定要抵押房子，后來兩人鬧翻了，姐夫從他父母家借了一筆錢，說是還給姐姐的房款。夫妻倆到了這份上，也沒什么意思了?！?/p>

我唏噓。貧賤夫妻百事哀。這話沒錯。

“我姐夫在這事上無可指責(zé)。兩個人都撕破了臉，誰也不肯讓步，尤其是我姐姐，她拿著那筆錢到了醫(yī)院，我父親其實(shí)已經(jīng)不行了。這并不完全歸咎于我們沒有湊夠錢，這是我們的命。我媽媽讓她把錢還給姐夫，她沒說話，她的整個人仿佛已經(jīng)傻了。我爸爸在第二天就去世了......我姐姐在第二天就和我姐夫分居?！?/p>

我聽得一陣嘆息，問：“不可挽回了？”

“正如你說的，我姐姐其實(shí)在骨子里是個理想主義者。她覺得她的心已經(jīng)像玻璃一樣碎了，再也粘合不起來了。我姐夫老是把心思花在釣魚、喝酒上，有一回，他的一個朋友在夜總會帶了位小姐出來，結(jié)果這個朋友喝醉了，在游山湖那兒翻車了，把小姐甩進(jìn)湖里，淹死了。這件事一曝光，警察就調(diào)查出當(dāng)時五六個人那里，居然有五位小姐做陪。事情就說不清楚了，兩人好像開始商量著離婚的事情，沒多久，就出了這個車禍?zhǔn)鹿??！?/p>

我產(chǎn)生了幻覺，路虹雯就在我的對面，抬起流淚的臉，像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她紅著眼圈說：“我是個沒有爸爸的小寡婦。”

我的心緊縮了一下。

路虹雯妹妹自嘲道：“我沒想到自己一口氣，把家底全兜空了。”

一下打聽到她家里這么多隱私。我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問：“你姐姐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

我們彼此說聲再見。就掛了電話。

我默然，掛上電話了好一會，我還處在冥想狀態(tài)。

世界上真的有鬼？或者諸如此類的“幽魂“？這個問題已不重要。我要弄清楚，我自己又究竟在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或許真如蒙娟說的，我坐過了車站，我已死。是我的鬼魂在調(diào)查此事的前因后果？如果不是，我該如何解釋我做的那些奇怪的夢境，我看見了車廂內(nèi)乘客的每一張臉，每一個詭異的表情。

我站起來，推開小韋的臥室門，他已關(guān)燈，睡下，但睜著眼睛，望著我。

我問：“小韋。你還記得事故當(dāng)天夜里的情形嗎？”

他坐起來，望著我。

我提示道：“你仔細(xì)想一想，我是幾點(diǎn)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