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某小丫

四月的北京柳絮漫天飄飛，隨便抽支煙就能燒掉幾朵。街上有羽絨服，也有短褲背心。偶爾一陣大風(fēng)，掀開姑娘的裙底。門頭溝還在下雪，但夏天畢竟就快到了，那是屬于啤酒小龍蝦的季節(jié)。

認(rèn)識方磊也是個四月。那時她在南京，我在廣州。微博剛剛興起，還沒有微信，我倆又都不愛打電話，交流只用私信。第一次聊天，她說自己是個病號，距離醫(yī)學(xué)上的痊愈期還有一年。我的本能反應(yīng)是：我操，完了，那你不能喝酒了。她安慰我說：不怕，不怕，我就沒戒過。馬照跑，舞照跳，歌舞升平。

沒過多久，她來廣州，約在天河北一家咖啡店。羊城的四月往往陰雨連綿，雷電交加，那天卻異常燥熱。店內(nèi)冷氣不足，還不讓抽煙。我到得早，煎熬地坐在門口等她，只見一個姑娘飛快沖了進來，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脫了帽子摘掉紗巾坐到我對面，瞬間移動一樣，帶風(fēng)。接著翻包掏出藥盒，遞給我?guī)最w維生素：先吃點兒，增強抵抗力。我問：抵抗什么？她：酒啊。

于是喝酒。于是又喝酒。于是找了個飯館兒，挑了個離廁所比較近的桌子，從中午十一點喝到凌晨兩點，人來了又走，燈開了又關(guān)，最后連空調(diào)都給關(guān)了，但我倆堅定地干著杯，沒挪過地方。

那天喝了數(shù)不清的酒，但都沒醉。期間她帶著一種先干為敬的氣質(zhì)，把二十多年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種隱秘傳奇經(jīng)歷和盤托出，劇情十分狗血，內(nèi)容異常辛酸。但不知為什么說的跟聽的都在大笑，像是對待一些遠在天邊、遙不可及的笑話。

或許是因為那頓酒，后來再見面就仿佛認(rèn)識了很多年。

再后來她賣了房子、關(guān)了店，殺到北京。很快，身上多了一堆莫須有的名頭：作家、編劇、演員。我覺得她并不渴望這些，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種發(fā)泄。我倆碰面多在酒局，酒局多有老高——老高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多年以后我也想寫寫他。有這兩個人在的場合喝起來比較安心。大家默默地舉杯，即使什么都不說也不會覺得尷尬。無數(shù)個百無聊賴的夜晚，在無聲的酒里被打發(fā)。我最愛看她喝紅酒?？赡苁且驗樽齑叫螤畹膯栴}，她一喝紅酒嘴角兩邊就有兩塊紅印兒，自己察覺不到，十分誘惑，惹人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