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童真(1)

作者:李爽


約好在北京火車站三路無軌電車站。顧成照舊一身兒國防綠,第一次白天見他,發(fā)現(xiàn)很多細(xì)節(jié):他軍裝的領(lǐng)口和袖口已經(jīng)有點磨損。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穿國防綠的大個子,顧成給我介紹過,我轉(zhuǎn)頭就忘了他的姓名,心里只能有一個“白馬王子”。

顧成把我介紹給高個兒,還強調(diào):“她是百萬莊的也認(rèn)識誰誰誰?!备邆€子聽后放下比較之心,露出尊敬的表情。

“我們?nèi)ヒ桓鐐儍杭?,行嗎??/p>

我說:“好?!蹦菚r我很少離開西城區(qū)。一般老百姓沒有單位介紹信不能隨便旅行。北京站那片不太認(rèn)識,只知道從我們家坐三路無軌到頭兒,就是北京火車站。

在北京站那一片兒胡同兒里轉(zhuǎn),我吃驚地發(fā)現(xiàn)這些胡同是如此破破爛爛。從亂七八糟的大雜院穿進(jìn)去,一個典型的老北京平房里,一屋子人,烏煙瘴氣地聊天兒。我只想著顧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任何他的缺點我都準(zhǔn)備接受,包括臟話我都準(zhǔn)備原諒。

只是我不明白,顧成說他家是一個“干部家庭”,怎么把我?guī)У竭@種地方。他那百分之百的魅力被減損了不少。人是世上唯一有復(fù)雜等級概念的物種。換一個角度,真正的愛幾乎完全可以超越這種等級概念。

第二次他又說:“咱們還去那個人家兒,你早點兒來行嗎?”

“沒問題?!?/p>

老早我醒來,把臉洗了一遍,左看右看,還嫌不干凈,再拿起毛巾又洗了一遍。第三次拿起肥皂時,等著洗臉的姐姐說:“快點!你怎么洗也沒我白。”我輕輕放回肥皂。

早晨街頭還沒什么人,新鮮的空氣沁人心脾。我騎車出發(fā)了,眼睛里看什么都覺得美。

顧成在約會地等我,他讓我老遠(yuǎn)跟著他,“咱倆不能一塊走,有街道委員會‘小腳兒偵緝隊’和維持治安的?!蔽覀冄b作沒事人兒,可心里卻像做壞事一樣不自在。

這是一間簡陋的小屋,地磚骯臟不平,墻皮袒露著下面的雜石。我這種見過好東西的人,自然受不了這種粗糙的環(huán)境,但被迷惑的心讓我欣然接受了。但什么好東西都逃不過我的眼,而且我自紅衛(wèi)兵抄家以來作下了一種怪?。涸谖业沫h(huán)境中一旦有古董,腿就會微微地發(fā)抖。我一下子瞥見一個紫檀木雕花臉盆兒架,這件家具的反差,使我想到他家會不會也是被趕出門的牛鬼蛇神。

“這是你家?”

“不……是。”

“哎,我怎么不信你說的!”

“你愛信不信?!?/p>

我和他單獨在一起,他眼睛滴溜溜在我身上飄來掃去。他過來伸出胳膊摟我,和上次一樣的吻,依然生硬。很快他急切地解開褲子扣,我說:“你,你要干什么?”我猜這是一個重要而特殊的時刻。他躁聲悶氣地說:“你裝什么丫的?!蔽壹傺b聽不懂。因委屈我有點兒掙扎,他很有勁兒地把我順勢推倒并且按住。我嗓子熱乎乎地從男人的力量中感到女性天然順服的溫情,大概在愛里的女人是這樣喜歡給予和犧牲。我不知道自己的胴體下還有個洞,他對性顯然也是道聽途說。我看不見什么只能感覺。這時從他身上長出一個熱東西,拳頭一樣有力量,我馬上聯(lián)想到汽車上的“硬槍”不也是這樣冷不丁兒就長出來了嗎。

稀里糊涂。我沒有任何舒服的感覺反倒很疼,而他手忙腳亂中還要連呼哧帶喘,我們的表情一定很像有苦難言卻不會說話的動物。突然他叫道:“唷—你真騷X。”我無法忍受這種話,但他絕無惡意地陷入絕境。

我們在匆忙中甩去了處男與處女之身!那是必然也是某種如愿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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