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華德做完例行訓練后,匆匆地吃了早飯,但在鏡子前所花費的時間卻比平日長了一倍,心情也與昨天截然相反,那時他是無比愉快的,即將回到家鄉(xiāng)、見到日夜思念的父母的喜悅裝滿整個腦海,他恨不能駕駛飛機飛回落杉磯。而現(xiàn)在他卻不那么緊迫了,一種焦慮的、略微有些不安的情緒開始在他心中彌漫,使他產(chǎn)生一種無法言表的傷感,并對接下來的未來抱有莫名地驚恐。
他確信辛里奇艦長是決不會批準他的退役申請。這樣一來,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那些人了,但他對他們卻有些半信半疑。這不是說他們能量不大,也不是因為對他們手里是否有阿諾德和諾利斯的親筆信心存疑惑,而是事關重大,羅斯??偨y(tǒng)對此也不敢貿(mào)然決定。讓他最為擔心的是:美國現(xiàn)在還沒有宣布參戰(zhàn),這樣,即使軍隊批準了他們的退役申請,政府也可能出于國家、政治和全局的考慮,阻止他們這種不記后果的魯莽行動,最終讓他們只能待在國內(nèi),哪兒也去不了。
直到差不多10點鐘,他才終于下定決心,忐忑不安地出了宿舍,慢騰騰地朝艦長辦公室走去。在路過操場的時候,他看到“巡游者”號的那幾個小伙子正在場地中央打籃球,那個名叫特克斯的高個子和那個酷似電影明星的雷克托都夾雜在人群里。但他沒有見到伯特,他同那幾個相識的戰(zhàn)友打過招呼,站在場邊注目了一會兒,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沖進場內(nèi),痛痛快快地玩一玩,但一觸到口袋里的退役申請,只好忍痛放棄。
艦長辦公室在基地的西北角,這里是太平洋艦隊的高級軍官俱樂部,它是一幢十幾米長、乳白色全木結(jié)構(gòu)的雙層樓房,掩映在一些高大的棕櫚樹叢中,從外面人們只能看到它紅瓦鋪就的屋頂,顯得十分神秘。有時,樓上那幾間偌大的休息室會被用作來島上停泊進行訓練和檢修的軍艦的臨時辦公場所。所以,它被許多海軍官兵親切地稱為“海軍之家”。
透過正對著樓梯那個房間半掩著的門,霍華德窺見尼克·辛里奇那頭標志性的白發(fā)。他象征性地在門上敲了兩下,在對方默許的目光注視下,走進屋里。
辛里奇艦長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后,翻弄著剛剛由勤務兵送來的《紐約時報》,這是他20年軍旅生涯訓練出的一個習慣。尤其近兩年,它變得愈加重要了。作為一個職業(yè)軍人,他以極大的興趣密切關注著這場在亞歐大陸同時進行的可怕戰(zhàn)爭,并試圖從中尋覓出一些有益的啟發(fā)。他的桌上,堆放著一摞摞高高的文件、檔案和書籍,而這些東西與擱在它們上面的一把左輪手槍和軍帽形成強烈的反差。
“艦長。”
“坐吧,霍華德準尉。”辛里奇艦長說,放下手中的報紙,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