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華德穿上志愿隊隊服,在鏡子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已足有十幾分鐘了。這套軍服他很少使用,只是在龍云主席宴請飛虎隊的晚會上和彼塔切訂婚那天穿過兩次。平常大部分時間它都靜靜地躺在箱子里。這不是說它難看,而是太正式了,穿起來十分繁瑣。相比之下,他更喜歡那些隨意而舒適的便裝。
自從與葉梅通話后,他身體恢復(fù)得很快。當天晚上,他找到理查茲醫(yī)生請求出院。理查茲醫(yī)生給他量了一下體溫,開了一些藥,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就批準了他的請求。
第二天清晨,他就隨隊去了機場,與伯特、特克斯和雷克托上天飛了幾圈。由于好久沒有飛行的緣故,他感到痛快極了,竟然玩起了空中捉迷藏,專朝云層里鉆,惹得身后的特克斯不得不降低高度,以免不小心撞上他。
自從12月20日,日本人被打跑后,再也沒敢在昆明露面。昆明人民甭提有多么高興,他們終于擺脫兩年來“跑警報”的日子,重又過上正常生活。他們用自己所能想出的辦法來表達對飛虎隊的熱愛和崇敬,這使隊員們倍感興奮,同時感到責任更重了。另一方面,由于沒有敵人的侵擾,這些精力充沛、渴望戰(zhàn)斗的小伙子也過得相對平淡和無聊。
與葉梅通話后,聞一多教授和吳宓教授也打來電話,霍華德向他們談了這一個月自己在仰光的經(jīng)歷,并向兩位教授詢問了穆旦和黃維從軍的事。由于日本人的侵略,這些教授平靜的田園生活被打破了,也打破了他們一心向?qū)W不問政治的處世哲學。從他們的話語中,霍華德能聽出他們對倆人的擔憂和不安,穆旦和黃維是外文系學生,自然受到吳教授許多教誨,師生感情甚篤。他倆又十分愛好文學,黃維是學校“石社”和“冬青社”的發(fā)起人,對紅學有相當造詣;穆旦更是被公認為現(xiàn)代派詩歌的領(lǐng)軍人物,深得聞教授和中文系其它教授的賞識,他們對他倆的關(guān)心是很自然的事。
離約會的時間還有一小時,霍華德就出發(fā)了。這是他自仰光返回后,第一次上街。從滇池那邊吹來的風并不強勁,但十分冷冽。銜道上人流也如往常一樣,熙來攘往。走街穿巷的貨郎唱著他們富于特色的云南調(diào)子,兜售他們的商品。人力車夫聚集在街角邊,手抄在袖籠里,眼晴打量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等待著搭車的顧客。一股股熱氣和喧嘩聲從沿街的飯館里擁出來,但在門口就被寒風吞噬了。雖已是午后,茶館里還是高朋滿座,濃郁的茶香引得他幾次想停下車,到里面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