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欣慰便興致勃勃地教春蘭怎么使用刀叉，必須是右手用刀，左手用叉，又說用匙子的時候，必須小心翼翼地往里舀，不能向外面翻。欣慰怎么說，春蘭便一招一式學著做。大堂很空，幾乎沒有什么別的客人，坐在半截高的包廂里，她們有說有笑，也用不著怕旁人聽見。欣慰居然把春蘭的窘事說了出來，春蘭剛有些平靜的臉色立刻又變得通紅，那時候，泰秋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欣慰居然在她母親和弟弟面前說這個，太讓她覺得難為情了。很顯然，欣慰母女之間是無話不說的，欣慰覺得這種事根本沒有必要瞞著自己母親。這一點讓春蘭感到非常羨慕，她很羨慕欣慰母女之間的這種親密，想到欣慰有一位處處關(guān)心女兒的好母親，想到自己親生母親過早離去，繼母對她不冷不熱，心頭不由好一陣凄涼，眼淚幾乎要淌下來。

欣慰的母親學過醫(yī)，還當過一陣助產(chǎn)師，在竺德霖事業(yè)還不是很成功的時候，蔡秀英曾經(jīng)想到過要自己開一家診所?，F(xiàn)在，既然春蘭的窘事擺到桌邊上，她們不妨可以就這話題展開討論。作為一名知識女性，蔡秀英開誠布公，覺得自己有許多話要說。她揮了揮手，讓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的泰秋到大堂那頭去坐一會，她們有些話不想讓他聽見。泰秋乖乖地站起來，跑到大堂的另一端，老老實實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遠遠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蔡秀英清了清嗓子，開始給春蘭上課。首先，春蘭的母親為什么不早一點就警告女兒呢，這種青春期的突然襲擊，是每個女孩子都可能遇到的問題，是一種很自然的生理現(xiàn)象。女孩子到了一定時候，乳房就會膨脹起來，那個地方和胳肢窩里會長出細細的毛來，當母親的應(yīng)該為自己女兒先上好這一課，應(yīng)該告訴女兒那些應(yīng)該告訴她的事情。其次，很多女孩的初潮都會像春蘭一樣，并不是在一開始就很有規(guī)律，會先只來上一點點經(jīng)血，仿佛即將來臨的風暴預(yù)演一樣，然后要隔了好幾個月，有時候是半年，有的女孩甚至是一年，最后才是有規(guī)律的一月一次。為什么女人的這個玩意會叫月經(jīng)呢，因為它總是一個月來拜訪一次。

欣慰的母親蔡秀英肆無忌憚興高采烈地談著這個話題，只是在服務(wù)員過來收拾盤子的時候，才稍稍停頓一下，或者故意把聲音壓低一些。她不僅要滔滔不絕地說，而且還喜歡提問，越說越來勁，說著說著，很認真地問春蘭：

“你的那個地方，是不是已經(jīng)長出那個了？”

春蘭的臉紅得冒血，她決定不回答這個問題。

蔡秀英不當回事地說：“這有什么，我們家欣慰早就已經(jīng)有了?！?/p>

欣慰覺得母親的話有些過分，低聲抗議。

“好吧，我們不說這個，不說了，小姑娘家都會不好意思，反正你們都已經(jīng)長大，應(yīng)該祝賀你們才是?！辈绦阌⑹珠_心地笑著，很認真地看著春蘭，說，“春蘭，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們家欣慰自從有了你這個好朋友，她一直感到很高興，我希望你們能這么好下去，像真的姐妹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