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請的,看你們消費高——”南冰又一巴掌甩在向海頭頂,“都是丫喝的!”
“冰冰,過來親我一口?!毕蚝?赡苁潜淮蛎闪耍棺ブ媳氖滞笸约簯牙锿?,“親老公一口?!?/p>
“發(fā)什么春啊你,要找小姐麻煩你出門左拐?!?/p>
“左拐?”王子睿困惑地接話,“好像還是一家酒吧?。俊蹦媳鶑南蚝J掷飹昝?,怒道:“叫他帶你們?nèi)?,熟門熟路的,老客還能打八折?!?/p>
許雯雯在桌下掐王子睿的大腿,示意這傻子別再多嘴盡把火力往身上引。
南冰的命門就是向海,平時云淡風(fēng)輕、拈花賤笑的她只要和他多說兩句話,就跟吞了四川火鍋湯底似的上火,這時要有什么花花草草小蝴蝶不幸進(jìn)入了她的視野,通通難逃一死。
我們這群怕被殃及的池魚,紛紛低頭喝水。借酒撒潑的向海還在勇往直前,他歪歪斜斜地站起來去摟南冰,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冰冰,你再遇不上比我更在乎你的人了,你乖一點,別鬧了成嗎?你不是想開店嗎?老公有錢。你要什么,我都給你。你不要跟別人好,不要做別人的老婆……”
“裝瘋是吧,你丫沒醉?!蹦媳湫?,推他,“別耽誤老娘干活?!?/p>
“你是想逼瘋我嗎?”向海的雙眼更紅了,語氣也急起來,“別忘了你已經(jīng)被我睡——”
一聲響亮的耳光突兀地截斷了對話。
南冰轉(zhuǎn)身走遠(yuǎn),臺上一曲未了的關(guān)誠見了這一幕,竟跳下來走向她,茫然的貝斯手和鼓手只好以鏗鏘音樂填滿沒有歌詞的空間。
雖然遠(yuǎn)遠(yuǎn)地聽不清楚他們在聊什么,但我們都看見關(guān)誠一臉關(guān)切地與南冰攀談,而她也沒有拒絕。
向??丛谘壑校叽蟮纳碥|像一面從根部被挖掘的磚墻般嘩啦啦碎裂、倒塌。他陷在沙發(fā)里失神的樣子叫我忍不住要去一探他的鼻息,怕有什么無形的力量抽干了他的呼吸。
許雯雯果然也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以安撫他,卻被他詐尸般毫不領(lǐng)情地?fù)P手打開,空氣中清脆的一聲皮肉碰撞聲叫大家都陷入尷尬的沉默,倒是好歹讓我松了一口氣,丫還活著。
他和她分手后,活得就像一具空殼,他找過那么多女人,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恨意,像是在往自己的殼里填花,他頻繁地填,滿到要溢出來,卻始終空虛,因為這些花會枯萎會死去,而他的永生花,只有那一朵,偏偏不愿待在他殼里的那一朵。
- 07 -
眾人鬧到晚上八點,許雯雯和王子睿率先閃人,看他們那一臉淫蕩相,我也懶得開口問是要去哪兒了。
我陪楊牧央架著腳步不穩(wěn)的向海去路邊打車,之后再回酒吧等南冰下班。
“我弟呢?”向海扶著一棵樹干嘔了半天,抹了抹啥也沒有的嘴,直起腰問楊牧央去哪兒了。
“他給你買解酒的烏龍茶去了?!蔽肄D(zhuǎn)臉時嚇一跳,他靠得好近。
“艾希啊?!毕蚝I斐鏊且皇箘拍馨讶溯p易勒死的長胳膊圈住我的肩,“你跟冰冰那么要好,你知道是為什么嗎——”他俯首看我,狹長雙眼在黑暗中散發(fā)著獸瞳的冷光,呼出的酒氣猶如滾熱的水蒸氣般潤濕了我的臉,“為什么她不要我了?”
他靠得太近,讓我有些慌亂,并不是春心萌動,而是一種本能的抗拒與不適。長這么大,我近距離接觸的異性——小時候的艾銘臣姑且不算數(shù)——只有楊牧央一個。
楊牧央的身體像是在太陽下暴曬的草垛般干燥而暖和,不帶一絲攻擊性。
向海讓我想起丁兆冬,他們同樣高大、強(qiáng)壯,男性荷爾蒙在他們的肢體皮膚上化作顯而易見的浪濤,潮濕、幽深,洶涌、躁動,充滿蠢蠢欲動的侵略性。
我不喜歡猛獸,即使它們皮毛光鮮、四肢矯健,美得驚心動魄。我深知自己的能耐,生來是一個包子,就算握著鞭子也成不了南冰那樣的馴獸師。
我只想和楊牧央這樣溫吞的食草獸待在一起,我可以蹭一蹭它毛茸茸的頭,抱一抱它纖細(xì)的腰,不用擔(dān)心被尖牙利齒撕得粉碎。
“干脆我倆好吧?我一直挺喜歡你的?!?/p>
他話一出口,我面露一閃而過的厭惡,他也看見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