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 推薦序(洪晃)

作者:朱燕


N 多年前,我咬牙看完余華的《兄弟》的第一章。不是寫的不好,是寫的太好,把男人想偷看一眼女人的大白屁股寫絕了。但是作為女人,這段文字真的太難受了。

在中國,男作家是可以寫性的,女作家是不能寫性的。我在旅游衛(wèi)視主持《亮話》的時候,曾經(jīng)要求請棉棉來做訪談嘉賓,我的制片人(性別:男)馬上反對,他說他不喜歡棉棉那樣的女作家,因為好像“經(jīng)歷太豐富了”。為什么女作家寫性就是風(fēng)塵女子?如果有任何讀者問余華,他是否因為偷窺女廁所掉茅坑里了?一定會被笑話的——怎么這么不懂文學(xué)。但是質(zhì)疑一個女作家的性描述是很正常的,如果女作家敢于寫性,那一定是干出來的。

男作家可以給小說起名為《豐乳肥臀》,女作家的小說可以叫《又大又硬》嗎?

《情》的作者朱燕是我的編輯,她是一個細(xì)心的無微不至的女編輯,催稿子時候不忘給買零食,我有時候真覺得她把作者都當(dāng)成孩子了——乖,好好寫東西,給你買好吃的。但是朱燕又是名副其實的“女漢子”(我不喜歡這個詞,但是現(xiàn)在時髦,而且比女強人好聽多了),她一個人帶著朱旺開車去西藏,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敢。她卻很淡定,好像沒什么了不起的,給自己和朱旺買了一堆好吃的就上路了。對了,朱旺不是她男朋友,是她的狗。

我曾經(jīng)跟朱燕抱怨過中國文壇對女作家的約束和歧視,我當(dāng)時有個想法,要當(dāng)中國的安娜伊絲寧,寫那種所謂的言情小說。從一個女人的角度去討論性,但是又不要讓大多數(shù)中國女性看了都發(fā)怵。朱燕那時候就鼓勵我寫,但是我寫不出來,反而改道寫偵探小說去了。

朱燕也是劉索拉的編輯,我的小說才剛開始,劉索拉的《迷戀·咒》就出版了,我看完索拉的小說就把我的小說扔了。我告訴朱燕說,我不寫了,劉索拉的小說之好看,讓我徹底失去信心。我堅信我是哪種寫不出第2001個字的專欄作家。

朱燕為了逗我接著寫小說,說跟我一起寫,結(jié)果她的《情》要問世了。我的小說還在慢慢來,但是至少我又開始寫了。這必須歸功于朱燕。

《情》讓我出乎預(yù)料,我沒想到朱燕會去寫一部關(guān)于女同性戀的小說。朱燕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作家,兩個女人從偶遇到纏綿到情都淋漓盡致。好看。她的一切都是女性角度,《情》是很合適的名稱,因為對女人來說,沒有“情”,就不太可能有“性”。就是沒有“情”有了“性”,“情”也會突然降臨的。

我很高興朱燕的《情》得到出版,因為很不容易。朱燕給幾個出版人看過《情》,結(jié)果回答是:“你是拉拉嗎?你跟女人睡過嗎?如果不是、沒睡過,你不可能寫得出來。”有人問過姜戎他當(dāng)過狼崽子嗎?

我不懂文學(xué),沒資格為一本小說寫序。在中國,估計最好找個男的,名氣大的,甚至有官銜的,這種序才有份量。但是我還是寫了,因為除了朱燕,沒有人比我更高興《情》終于要出版了。

2015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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