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邢越旻 4

給未來殺手的信 作者:張未


這些珍貴的實驗成果,勢必會為我國“偵查訊問”的發(fā)展起到推動作用??蓪嶒炦€沒完成,已經(jīng)有超過一半的“囚犯”表現(xiàn)出嚴重的痛苦和情緒困擾。實驗是不是還要繼續(xù)下去,成了李從安需要考慮的問題。從公安大學(xué)出來的李從安喜憂參半,他抬頭望了望了天,冬季天黑得早,才四點多鐘,天色就遠不如先前亮堂,他打了個哆嗦,突然有種不知由來的預(yù)感。

這種預(yù)感與實驗無關(guān),而是覺得這個城市又要出事了。

合上《離散數(shù)學(xué)》的課本,桐大計算機系二年級學(xué)生邢越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又是周末的最后一堂課,他放好書本回到寢室。

一周的替換衣服,還有床單被褥,需要每周拿回家的東西都要打包好。邢越旻家住本市,如果不出意外,雙休日會回到自己的家。

對于回家,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這不是少年初離父母身邊那種倦鳥不知歸的新奇感,而是從骨子里,對那個家,有著一種本能的排斥。

寢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電話響起,不是手機,是安在門旁的IC電話,邢越旻愣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走了過去。

找自己的,是班主任,跟他說兩周后本市大學(xué)生計算機競賽的事情。這個賽事,一個月前,他就已經(jīng)聽說了。邢越旻頗受關(guān)注是因為他對本專業(yè)毋庸置疑的天賦。他有一個邏輯的腦袋,對抽象的數(shù)字、公式有著匪夷所思的記憶力和理解力。進入桐大一年以后,這個不善言辭,基本不與其他人說話的“怪人”,還是被學(xué)校挖掘出來,希望其能夠為校爭光。

班主任問他上周推薦的專業(yè)書,是不是已經(jīng)看完了,有沒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需不需要單獨再輔導(dǎo)一次。這一系列的問候,真切、熱情,可邢越旻還是從班主任的語氣中,聽到了功利。

他不是一個喜歡拋頭露面的少年。確切地說,他活在自己的純粹中,這種純粹指的是對數(shù)字的熱衷,是從一個個數(shù)學(xué)符號兩邊的排列組合中,尋找美感,并享受其中。不懂的人不會明白,數(shù)學(xué)有時就像一道風(fēng)景線,邢越旻不希望這種審美,受到任何人間煙火的干涉。如果說這是一種境界,那么毋庸置疑,邢越旻就是那種被人稱之為“書呆子”,而自己卻渾然不知的人。

掛了電話,班主任對那件事絲毫未提。邢越旻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不大的房間里頓時涌起了一陣寒意。

床上的包裹躺在那,已經(jīng)整理過很多回了,他站起身來,揭開床上的棉絮,棉絮下被挖空了一角,邢越旻捧出個紙盒子,半個鞋盒大小。他打開蓋子,密密麻麻的白色蟲子,在盒子里蠕動。

邢越旻將盒子重新關(guān)上,扎上皮筋,小心翼翼地裝進了書包,背上包裹回家去了。

家與學(xué)校呈對角線穿過這個城市。邢越旻坐上了公交車,裝著盒子的書包,被平放在膝蓋上。找來里面的那些小玩意,可著實費了他不少工夫。如今,到處是殺蟲劑的天下,差不多三個月,才在公園一棵腐朽的樹根里,挖出了這些玩意。

父母還沒有回來,他家住二樓,邢越旻抬頭看不到任何家里已經(jīng)有人的跡象。

走進狹窄的走廊,迎面碰到了住在樓下的鄰居。這倒也是個奇怪的男人,單身,沒有工作,貌似是退休或者下崗工人,邢越旻從來沒有見過他家來過訪客,他也從不與人交流。邢越旻的父親,一個身材粗壯、脾氣暴躁的貨車司機,幾乎和周圍所有的鄰居吵過架,卻唯獨和這個人沒有爭執(zhí)過。

邢越旻卻總覺得這個奇怪的男人和自己有著同樣的特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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