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米克拉舍夫斯卡婭的回憶錄《與詩人相見》(Встречи споэтом)中,我們可以得知這種行為的緣由。葉賽寧曾親口對米克拉舍夫斯卡婭講起過這件事:
阿納托利想盡一切辦法讓我和賴赫(葉賽寧的第二任妻子)爭吵。常常帶我離開家,總是對我說,詩人不應該結婚:“你還得戴上一個棉耳套。”他拆散了我和賴赫,自己卻結婚了,丟下我一個人……
葉賽寧對朋友抱怨說。
葉賽寧與鄧肯交往時,馬里延戈夫也是竭盡所能挑撥易怒、任性的詩人與其夫人之間的關系。
有一次,他發(fā)現住在鄧肯家的葉賽寧喜歡上了吃羊肉,因此寫了一個四句頭順口溜:
我不想吃羊肉,
因為我受了傷,
我的心臟受了傷,
被羊肉的女主人所傷。
而且馬上自說自話地解釋起這件事,說葉賽寧已經對他的杜西卡感到十分厭惡,以至于有她在場,他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讀著馬里延戈夫的《沒有謊言的長篇小說》,我在想,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事情、任何一個行為、任何一種思想都可以被以歪曲的形式呈現出來。
米克拉舍夫斯卡婭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到。
飛機將葉賽寧帶向何處?
古老的雅典,鄧肯的廢墟……
……葉賽寧卻一天天變得郁郁寡歡。人們的冷嘲熱諷和閃爍其詞的暗示已經讓他感到十分厭煩,他們說,他和鄧肯不般配,說事實上俄羅斯詩人顯然是把自己賣給了富有的外國大媽。
為了證明鄧肯是一個天才和真正的奇跡,葉賽寧每天都向鄧肯索要一大堆她演出的劇票,然后帶著朋友們去看她的演出。讓他們親眼看看,她是什么樣的!在所有的演出中,他為她鼓掌的聲音都最大,時間都最長,然后再帶著一大群忠實的同伴去鄧肯家做客。在那里,鄧肯會為了“社會精英”再次翩翩起舞,做即興表演。而且,按慣例還會有美食美酒……
葉賽寧甚至領馬里延戈夫去了最神秘的地方—臥室,讓他看看自己與心愛的女人一起生活得怎么樣,讓他為自己的幸福感到高興。然后他又把拿到手的第一張唱片《起舞吧,鄧肯》(Танцуй, Изадора)放到留聲機上播放。
鄧肯戴著葉賽寧的制帽,穿著葉賽寧的西服上衣。音樂帶有挑逗性,陌生而令人不安……可怕又十分優(yōu)美的舞蹈。
馬里延戈夫在自己的小說中講到。
細細的粉紅色圍巾在她手中逶迤流動。她抓住它鼓起的地方,用顫抖的手指卡住它的咽喉??椢飯A圓的柔軟的頭顱無助而悲哀地垂下。
客人聚集的晚上,大家通常會請求葉賽寧朗誦詩歌。
鄧肯的忠實秘書伊利亞·施耐德繼續(xù)講述鄧肯家舉辦晚會的情形。
他很愿意,而且最常朗誦的是《一個流氓的自白》(Исповедь хулигана)和長詩《普加喬夫》(Пугачев)中赫洛普莎(Хлопуша)的獨白,后者當時正在創(chuàng)作之中。私下里他朗誦的聲音不大,有點嘶啞,有時變成耳語一般,但是聽得很清楚;有時他的聲音帶有銅的質感。字母“Г”的音葉賽寧發(fā)得很輕,聽上去像“Х”。他若有所思,似乎凝視著只有他一人看得到的梁贊的遠方,幾乎耳語般地念出《一個流氓的自白》中的一節(jié):
可憐的,可憐的農民!
你們可能已經變得丑陋,
你們如此害怕上帝……
“和深深的沼澤地……”他通常以神秘的低語結束自己的朗誦,并把其中的“O”音發(fā)得特別動聽。在舞臺上則恰恰相反,他朗誦的聲音很洪亮,稍微帶點“O”化音。讀赫洛普莎的獨白時常帶有戲劇性的激情,而長詩結尾的語句語調十分低沉,以咽喉痙攣的聲音讀道:
我親愛的人們……親愛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