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人早已認(rèn)為葉賽寧是第一詩人,因此原諒他打碎櫥窗、打架斗毆,這不奇怪。加利亞在回憶錄中如此描寫在綜合技術(shù)博物館舉行的詩人大賽:
我們對待葉賽寧的態(tài)度極其幼稚。我們該投誰的票呢?我們羞怯地決定—投葉賽寧的票。我們羞愧,是因為我們不明白我們把葉賽寧當(dāng)作俄羅斯第一詩人是我們太大膽還是真的正確。但我們還是要投他的票。
可是,忽然—令人大失所望!參加的是各種小人物,葉賽寧都沒有到場。無聊、無趣。我猛然間向左邊的入口一轉(zhuǎn)頭,在下面門口的地方看見了一顆金色的腦袋!我一下子跳起來,喊得整個大廳的人都聽見了:
“葉賽寧來啦!”
馬上開始一陣慌亂與騷亂,響起狂喊聲:“葉賽寧!葉賽寧!葉賽寧!”一部分觀眾對此很氣惱。有個人帶著嘲諷對我說:“怎么,您想聽聽月亮之歌嗎?”我只是粗魯?shù)鼗鼐戳怂痪?,就繼續(xù)和別人一起呼喊葉賽寧。
人們把葉賽寧連拉帶舉地弄到桌子上—不朗誦是不可能的了,無論如何不會放他走。他朗誦的不多,并沒有參加比賽,只是客串一下,但是,很顯然他也不需要參加比賽,很顯然,他,只有他才是第一位的。跟平時一樣,接下來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后來,詩人庫西科夫來了,穿著切爾克斯卡袍,背著吉他,像酒館里的人。”高爾基接著講到。“誰也不認(rèn)識他,但是他像影子一樣,跟在葉賽寧身后,在柏林到處逛。”
鄧肯不得不帶上庫西科夫一塊兒旅行,而且負(fù)擔(dān)他的全部費(fèi)用,因為葉賽寧堅持要這樣。
伊莎多拉說想要跳舞,她從身上摘下大半的圍巾,只留兩條在胸前、一條在腹部,還有一條紅色的纏在赤裸的手臂上,像一面旗子,然后,她高高地抬起雙膝,昂起頭,在房間里轉(zhuǎn)著圈奔跑起來。庫西科夫摸索著在吉他上彈出了《國際歌》。她雙手做著敲鈴鼓的動作,在房間里旋轉(zhuǎn)起來,像酒神節(jié)上臃腫、酒醉的女子。觀眾都被擠到墻邊。葉賽寧低下頭,好像犯了什么錯似的。我心里很不好受,我想起了15年前她在彼得堡那充滿激情的舞蹈。天仙一樣的鄧肯!為何時間如此殘酷地對待這個天才而荒謬的女人?
天才而荒謬—有時,葉賽寧也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感到難堪。他崇拜鄧肯,崇拜她的舉世聞名,他很高興挽著她的手臂走上一圈,在朋友面前夸耀一番,但是,他聽到的不是贊嘆,而是背后越來越多的鄙夷的議論,不時還有人喝醉了勸他丟下他的老太婆,不要?dú)Я俗约旱纳睢?/p>
……你不要說她老,她是漂亮、優(yōu)美的女人。只是她滿頭白發(fā)(染料的作用),銀絲勝雪。你知道嗎,她是真正的俄羅斯女人,甚至比俄羅斯所有的女人都更像俄羅斯人。她的心是我們俄羅斯的。
切爾尼亞夫斯基在《相見的三個時代》(Три эпохи встречи)中如是轉(zhuǎn)述葉賽寧對鄧肯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