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下來,持盈已是壓不住心底的冷意,手指倏地一收緊,指尖深深刺進(jìn)手心。年邁的和尚披著紅黃相間的袈裟進(jìn)了內(nèi)殿,那鮮艷的顏色在一眾素色之間分外刺眼。
“打簾。”郁陵吩咐。
持盈偏首,慘白的側(cè)臉一絲血色蕩然無存,黑發(fā)垂在白衣之上,靜默森冷,仿佛與整個長生殿的人格格不入。
挽碧伸手挽起簾幕。廣慎自她身后邁步入殿。
持盈瞬間回首,眸光冷硬,直直迫視著廣慎,一字一句道:“大師為佛家之人,驚擾逝者安息,有違佛家慈悲之道吧?”
廣慎只慢慢抬頭掃她一眼,只那一眼,卻森冷似寒冰,好似持盈在他眼里,不過世外塵埃,不屑一顧;卻又是極認(rèn)真地去瞧眼前尚還稚嫩的少女,像要將她看個通徹一般。那雙眼,竟如初見西辭時的眼一樣,剎那令持盈不寒而栗,呆怔當(dāng)場。
“持盈,退下。”郁陵喚了她一聲,平平的語氣,并無過多的感情。持盈曾從窗外望見他與其他皇女的相處,無不是溫柔關(guān)切的,那小心的樣子宛如捧著珍寶;唯獨對她,平靜淡漠,好似兩人之間并無任何關(guān)聯(lián),只是普通的君與臣,沒有父女的血緣,也沒有那長達(dá)十三年的怨憤。
“是,父皇。”低眉俯首,持盈亦謙順疏離。
“明日,你便搬去顧府,長生殿自此封了吧。”郁陵的話落在持盈耳邊,又是另一番羞辱。
持盈幾乎是抑制不住地顫抖了手,死咬牙關(guān),隱忍多時,才霍然跪下,“父皇,兒臣愿長居長生殿,以盡為人子女之孝道。”
郁陵皺眉道:“休得胡鬧擾你母妃安息。”
持盈直直跪在地上,一手扯住郁陵的衣袍,一邊叩首道:“父皇,請您成全。”
郁陵沉默許久,才慢慢道:“持盈,難道你母妃沒有教過你皇室的禮儀嗎?”說罷,他竟似不敢再看持盈一眼,用力抽出衣袖,轉(zhuǎn)身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