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害怕提心吊膽,那我這兩年在顧府是為了什么?”持盈輕笑一聲,“西辭,你別小看我。”
“你留在顧府,我不放心。”西辭緩緩笑起來,“阿盈,不是我小看了你,而是我高看了我自己。”
持盈搖頭道:“你別再說了,你不必為了這些去與六哥做交易,我說了不回宮便是不回。”她側(cè)身枕在西辭的腿上,只道,“公主之位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這里,西辭。”
西辭深深長嘆了口氣,伸手撫著她的黑發(fā),輕輕道:“阿盈,皇上此番打的是要你與朝華和親的主意,上一次的見面,你是真的沒有感覺到,還是不敢承認(rèn)?他存了這個念想,再加之六殿下與七殿下的游說,你回宮就容易太多。一回了宮,命就不是自己的,到時你再想方設(shè)法讓皇上打消和親的念頭,我便去求親,如何?”
持盈目光一亮,“那等我及笄我們就成親可好?那也就再無和親一事了,再怎么說,父皇也不會明里拆散我們。”她的聲音在西辭的目光里漸漸低落下去,“是了,我這是在害顧府,他本就忌憚顧相,現(xiàn)在不是我們成親的好時機(jī)……可,可我不想去做那虛與委蛇的事,你可明白?”
西辭的瞳孔驟然一凜,良久方悵然一笑,“卻還是我拖累了你。罷了,此事往后再說,今日是定然爭論不出結(jié)果來的。”
持盈起身,倚在他懷里,輕道:“往后我也不想再說這件事了。”她聲音雖輕,卻極是堅定。
西辭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支著額頭望向窗外,“我知道了。”
持盈回眸靜靜看著他,深黑透碧的眸色流動著淺淺溫柔,光華瀲滟,西辭卻始終別頭看著窗外,日光透過車簾投在他清潔如玉的側(cè)頰上,有一種不真實的蒼白與透明。兩人就這樣靜默著,長久的沉默之后,持盈最終還是移開了目光,落在另一面窗外。
到了相府,依舊是持盈先下車,在車下等了會兒,也不見西辭下來,伴隨而來的只有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持盈霍然掀開簾子,卻見西辭正支手撐著身體,唇畔鮮血直冒,從指縫里汩汩而下,染得衣襟上皆是片片鮮紅。
“怎么會這樣?不是說不吃那藥就不會再咯血了么?”持盈忙回身上車,將西辭身體大半的重量都移到自己身上,慌忙之下伸手去接西辭那沾滿鮮血的手,“我去叫蘇先生。”
西辭的手反扣住她,輕道:“別叫他。”
咯血的癥狀已經(jīng)漸漸平息下來,持盈只聽到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聲,以及緊緊抓著自己開始痙攣的手指——那雙名動天下的妙筆丹青手,在無法控制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