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郁行之出言輕喝,“休得無禮。”
蘇杭抬眼淡淡看了持盈一眼,只道:“方才尖酸刻薄之人,不正是九公主自己么?”他緩緩起身,面向郁行之道,“他若肯廢了那雙手,將肺上的積毒逼到手上,或許還有的救。”
“那不可能。”持盈斷然回絕,瞳色清亮地逼視蘇杭,“若沒有了這雙手,他就不再是妙筆丹青顧西辭了。”
“若沒有了這雙手,他就不是顧西辭了么?”蘇杭的容上一瞬竟有了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似是嘲諷,又似是憐憫。
蘇杭所言只比持盈少了幾個(gè)字,卻是教持盈一怔,只是喃喃道:“他不會愿意的。”
“他這毒是娘胎里帶出來的,積年累月的以毒攻毒地服藥,這身體的內(nèi)里早就潰敗已極,此毒無解,只能逼到一處暫緩。”蘇杭有條不紊地說著,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清冷,凝視著已然手足無措的持盈,道,“他既昏迷不醒,你就替他做了選擇吧,要手還是要命,二者任選其一。”
顧西辭年少就以書畫丹青名聞天下,他更是以此為傲,亦視之為珍寶。持盈不是沒有提過暫時(shí)封筆休養(yǎng)的提議,每一次西辭都拒絕得斬釘截鐵,語氣里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人生大半的時(shí)間都與紙筆為伴,他畫持盈,畫顧府,畫山水,畫花鳥……他幾乎是用畫筆勾勒出了他的天地,用水墨渲染出了他的內(nèi)心。
而今廢他一雙手,無異于折他半生,與死何異?
持盈坐回西辭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深深凝望著他昏睡著的慘白面容,長久的靜默之后,她才抬首向蘇杭微微一笑,“好。”
紫衣秀美的少女驀然起身,將位置讓給蘇杭,深碧色瞳孔里的熠熠光澤,如同淚光閃閃,明亮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