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兒童的生病率特別高,因為那里小孩子的個人生活環(huán)境太干凈,碰到外界一點兒細菌就會生病。人也不應思想過于純凈,因為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都不可能真空無菌,你這樣沒有抵抗力,很容易受傷?!?/p>
“可是什么樣的思想,才是不過于純凈,像你?”
“我與純凈二字無緣,我五毒俱全,所以完全免疫。”
“我不認為。我覺得這只是你自我保護的一種表象,你還是希望有純潔的愛情與友情?!?/p>
王哲聽了她的分析,覺得很可笑。
他打開一袋煙絲,捻了一些出來,放在膝蓋上的卷煙紙上,說:“無論愛情,友情,還是親情,都需要責任心去維系,而我是個最沒有責任感的人,我怕被束縛。所以我不喜歡交知心朋友,不談生死相許的戀愛,不會去組建家庭,免得生個孩子又沒能力給他幸福與關懷?!?/p>
“在你那么多愛情中,從沒有一個人讓你掛懷不下的嗎?”
“那些都不是愛情,只是激情。愛情要的是一生的承諾和自我約束,激情要的只是性,性愛結束的時候,激情也冰冷了?!?/p>
小雨無言以對,坐在地板上看他把一塊指甲大小、樹皮一樣的東西捏碎混入煙絲,再用卷煙紙把它們全包起來。
她在大學里常看同學們在休息時這樣卷煙,也放褐色的物品,他們在收口時把整個卷煙邊放在舌頭上舔一下,再粘起來。
小雨覺得男孩做這個動作還可以接受,可那些女孩子伸出舌頭的時候,法國女人所有的高貴優(yōu)雅都在那一刻蕩然無存。
王哲從來都只是沾點杯中的水,手指輕輕一劃,印上一道寫意的水痕后卷起收邊。他也不像他們隨卷隨抽,他習慣卷完一包煙紙,一支支放回煙盒中。
小雨問:“那個像樹皮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么?我每次問同學,他們都只是笑,不告訴我?!?/p>
“這是鴉片,”王哲頭也不抬地說道,“但有些人愛用大麻?!?/p>
工程的綠色圍欄終于擋在了店門口,店主們都很生氣,沒有顧客進門,他們只能白白損失租金,可是伯父與王卓異常暢快。
他們去找地產公司作了一次評估,店面已翻了一倍多,仍未停止上漲的勢頭,王卓建議再等等。
從地產公司出來,伯父悄然抹淚。他們拐進一家街心公園,在彩色兒童滑梯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王卓掏了張紙巾遞過去。
伯父哈哈大笑道:“我是看到你這么有能力,太高興。老了,眼淚都不再受控制。”
王卓說:“我這哪算什么能力,賺這幾十萬歐元用了一年多的時間?!?/p>
“這就夠了。這兩年來,看到你為人處事,待人接物都那么有分有寸,真讓我欣慰。你們兩個,小哲在我身邊,反而沒學好,他若有你一半,我也放心啊?!?/p>
“堂哥有堂哥的生活方式,跟我們比是另類一點兒,但不表示不好,可能真像小雨說的那樣,我們不了解他?!?/p>
“這個人是反骨,喜怒藏得又太深,摸他的心性很難,你別跟他計較,他雖是哥哥,以后你凡事讓著他一點兒?!?/p>
“不用你叮囑,我也會這樣。伯父,你今天怎么盡說這樣的話……”
“有點兒像臨終遺言是吧?!辈冈轻t(yī)生,不在乎這些忌諱的話,直接把王卓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也快六十歲了,老人家說不準啊,哪天忽發(fā)腦血栓或心臟病就去了,現在說了,好過到時沒時間說?!?/p>
看到王卓面色難看,他換了話題,說:“你這一年也沒少掙錢,加上店里的營業(yè)利潤,已經很值得驕傲啦。我在你這個年紀時,還只拿幾千法郎一個月的死工資呢,省吃儉用,七八年才勉強湊足五十萬法郎,也就是十萬歐元吧,以這作底申請貸款盤下這家飯店,然后沒日沒夜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