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雷雨,來得快,也去得快。
這是最后一夜。
黑暗中,氈床上,禺疆摟著她,相安無事。
夜深人靜,他毫無睡意,想著如何留下她。
他答應(yīng)她,天亮以后,她可以走,可以帶上她想帶走的人,他不會阻攔。
然而,這只是緩兵之計。
他絕不會放手!
天亮之前,他必須想出一個理由、一個方法,讓她心甘情愿地留下來。
楊娃娃也睡不著,從第一次相遇開始,他與她一直都是針鋒相對,斗智斗勇,互相算計,千方百計地讓對方“心甘情愿”,最后,誰會勝利?
她閉著雙眼,數(shù)了上萬只羊,越數(shù)越清醒。
他胸膛的熱度溫暖著她的后背,傳至四肢百骸。熟悉的擁眠,熟悉的感覺,忽然間,她很難過……終于可以離開了,卻要帶著他的孩子離開,老天為什么開這種玩笑?
他把藍色包包還給她了,一樣?xùn)|西都不少,連手槍也還給她了,唯獨那串骷髏鏈子不見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他“順手牽羊”,不過,他沒必要留下那串骷髏鏈子吧。
骷髏鏈子不見了,就意味著她無法回到二十一世紀。
咳……
明天應(yīng)該往哪里走?燕國?趙國?還是秦國?
也許,一覺醒來,就有答案了……
突然,死寂的夜傳來驚天動地的馬蹄聲,猶如驚雷,一陣緊似一陣,排山倒海而來。
片刻之間,馬蹄聲越來越清晰,似乎就在耳畔,撼動人心。
只要在草原上住過幾天,都知道這地動山搖般的馬蹄聲,來自于數(shù)千鐵蹄的奔襲。
禺疆彈身而起,立即下床,急切道:“快起來,收拾好東西,立刻走!”
楊娃娃看他匆匆出帳,心中忐忑。
迅速穿好衣袍,她匆忙地收拾了自己的物品,塞進藍色包包,來到帳外。
真兒已經(jīng)在帳外等候,臉色蒼白,沉默地伸手接過她的包。
鐵蹄呼嘯,迫近寒漠部落。
單于寢帳前,火光烈烈,照亮了靜謐的黑夜。
護衛(wèi)隊整齊地站著,個個沉默不語,面色凝重。
兩個勇士跨上駿馬,往南疾馳,奉命打探敵方虛實。
“各位分頭行動,即刻召集兵馬,在大帳集合,不得有誤。懈怠者,斬;貽誤戰(zhàn)機者,斬!”禺疆沉聲下令,鎮(zhèn)定異常。
勇士們齊聲回應(yīng),接著迅速散去,消失于夜色中。
形勢緊迫,生死考驗,嚴峻如山。
他眸色深沉,眸光熠熠,“麥圣,挑三個身手高強的勇士護送閼氏往西走,不許回頭,誓死保護!即刻走!”
麥圣復(fù)原得差不多了,前兩日才來當值,此時,聽聞單于的吩咐,他驚了,“單于,這不妥!”
“你敢違抗我的命令?”禺疆厲聲叱喝。
“屬下不敢?!丙準o奈道,隨即去點選勇士,準備駿馬和糧秣。
“真兒,好好照顧閼氏?!必愿赖?。
“單于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閼氏。”真兒目光堅定。
楊娃娃原本心慌意亂,眼見他沉著地部署,倒是冷靜了。
她欽佩他的臨危不亂和鎮(zhèn)定自若,欽佩他的將領(lǐng)氣度與統(tǒng)帥才干,她的目光追隨著他,心中五味雜陳,她在想,是服從他的安排即刻離開,還是留下來與他共患難?
金紅的火光照在她臉上,照亮了她的憂色,她問:“馬蹄聲從南方傳來,是哪個部落來襲?”
禺疆定定地看著她,眼中化開絲絲縷縷的情意,“來了就知道,麥圣一來,你即刻走,千萬不要回頭,知道嗎?”
千萬不要回頭!
因為敵人夜襲,她必須提前離開寒漠部落,他不讓她有任何不測。
大有可能,這是生離死別。
她感覺心口壓著大石,重得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