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申坡在家門口等她。

“咦，為什么不預約？”

“路過，看到新鮮出爐的雞尾面包，給你帶來?！?/p>

“請坐?！?/p>

“每天都做手術(shù)？”

一品點點頭。

“年入千萬？”

“沒結(jié)算過?！?/p>

他說：“最近你看上去比較累?！?/p>

一品點點頭。

“醫(yī)生也需注意身體?！?/p>

一品看著他微笑：“你有什么話說？”

“一品，一切都瞞不過你的法眼?！?/p>

一品不出聲。

他終于說：“一品，我們以后仍然是好朋友?！?/p>

一品微笑：“行，我答應你?！?/p>

王申坡松口氣，雙目忽然通紅。

“怎么了？”一品輕輕推他一下。

“真不舍得，可惜，我只是一個普通男人，我希望結(jié)婚后立刻生孩子，下班回來，妻子在家等我?！?/p>

一品安慰他：“很正常。”

“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優(yōu)秀的女生了?！?/p>

“一定會有更適合的人在等你?！?/p>

“謝謝你一品，我們曾經(jīng)有過快樂時光?！?/p>

“是，你令我歡笑。”

“以后，每天晚上，我打電話來說笑話給你聽。”

“留待說給別人聽吧。”

“一品……”他嗚咽。

一品默然。

這個有點浮夸但不失熱情的男子忽然變得十分陌生，當初是怎樣走在一起的呢？八竿子都扯不到共同點，他天天在錢眼打轉(zhuǎn)，她拿手術(shù)刀。

“喝杯熱茶?！?/p>

“其實，我已經(jīng)買好戒指。”

“我知道你想結(jié)婚。”

他定定神：“把話說明了，如釋重負。”

“我還要到醫(yī)院探視病人?！?/p>

“我送你去?！?/p>

“不用了，我自己有車。”

換了比她調(diào)皮的二晶，也許會詼諧地說：“青山白水，后會有期?！?/p>

但是一品只覺得累。

看到病人，仍覺安慰。

胡可欣戴著特制面罩，精神甚佳，愛蘭已蘇醒，她母親正喂食。

診所與醫(yī)院來回奔走，十分消耗體力。

一品用冷水敷面。

看護見她出現(xiàn)，悄悄說：“姚以莉在等你。”

一品推開辦公室門：“姚小姐?！?/p>

“叫我以莉得了?！?/p>

“你氣色好極了?！?/p>

“楊醫(yī)生夸獎，我剛接拍一個廣告，客戶也那樣說?！?/p>

一品看著這位城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兒，艷色天下重，繁華都會最重視美女裝飾，經(jīng)濟環(huán)境大佳時不在話下，此刻面臨衰退低潮，更需要漂亮清涼面孔解悶。

“楊醫(yī)生，你有功勞哩?！?/p>

一品笑而不語。

她根本不會承認姚以莉是她的客人。

不過，這位著名女演員每年都來請教她。

美人遺憾地說：“鼻子還是太尖了。”

姚以莉有點不知名外國血統(tǒng)，輪廓分明，非常上鏡頭，但老想精益求精。

一品輕輕說：“鼻尖最難做。”

“在楊醫(yī)生沒有難成的事。”

一品微笑：“你又不是獅子鼻。”

“歌星譚早馨的鼻梁是你墊高的吧?！?/p>

“誰？”

“楊醫(yī)生守口如瓶?！?/p>

“也許人家來求診時用別名?！?/p>

姚小姐笑著點頭：“是，你又不看娛樂版，根本不知誰是誰。”

“全中?！?/p>

“我也要那樣的鼻子?！?/p>

“你已公認‘第一美女’?！?/p>

“第一？”姚以莉惆悵，“不知十年后又是第幾?！?/p>

“過幾年你上岸嫁人，不必再理會排名?！?/p>

“嫁人？”她忽然笑了，“醫(yī)生，先替我除去左頰上大雀斑?！?/p>

“馬上可以做?！?/p>

一品發(fā)覺美女后頸有一個箭嘴形紋身圖案。

“是真的紋身？”

“是?！?/p>

“哎呀，要除去十分困難，為什么不用黏貼圖案？”

“不夠刺激?！?/p>

此刻，如云秀發(fā)，雪白肌膚，加一個青紫色紋身，確有震蕩感。

“醫(yī)生，胸前這顆痣也請一并除去?！?/p>

解開衣裳一看，一品“唔”地一聲。

是一顆凸出邊緣不規(guī)則黑痣。

一品說：“這顆痣需看皮膚醫(yī)生，我寫?？漆t(yī)生名字給你，馬上替你預約，你立刻去。”

“是什么？”

“我不知道，為安全計，還是先化驗為上?！?/p>

姚以莉不出聲，十多歲的她一向成熟，思緒心理一如中年人。

“臉上雀斑已經(jīng)消除。”

“謝謝醫(yī)生。”她取出香煙。

“以莉，香煙該戒掉了?！?/p>

姚以莉笑笑：“要戒的何止是煙酒?！?/p>

“毒品尤其不能沾染，一時刺激，終身受害?！?/p>

“楊醫(yī)生苦口婆心?！?/p>

“真似老人家，可是？”

“不，我愛聽，今日已沒人同我說真心話，身邊親友只會討好我，連親母親妹在內(nèi)，因想自我身上討便宜，哪敢逆我意。”

“最不好聽是真話。”

“楊醫(yī)生也怕真話？”

一品學母親的口氣：“女婿呢，外孫呢？”

兩個妙齡女子都笑了。

姚以莉說：“如果環(huán)境允許，我也希望多讀幾年書?！?/p>

“相信我，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好?！?/p>

看護進來說：“皮膚?？凄u醫(yī)生已在恭候。”

姚以莉點頭。

一品說：“我會與鄒醫(yī)生聯(lián)絡(luò)，如屬良性，我動手替你割除?！?/p>

“如果非良性呢？”

“屆時再說吧。”

“糟糕，這下子可要失眠了?！?/p>

語氣十分鎮(zhèn)定，真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看護待她走后，才忽然想起：“姚小姐送來蛋糕?！?/p>

“你拿去請人吧。”

“上天會妒忌紅顏嗎？”

這種問題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