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太愜意了。莫菲沒有回來剝奪它。
珀涅羅珀的歷程顛倒過來了,[ 珀涅羅珀是希臘神話中奧德修斯的妻子。丈夫征戰(zhàn)二十年不歸,她堅貞不屈,說編織完毛線就改嫁,可晚上她又把毛線拆了,從而巧妙地推脫了許多貴族公子的追求,直到丈夫榮歸故里。]第二天還有第三天,要做的就是整個重來,把她人生的線圈整個劈開,劈成麻屑,然后她就能在天堂的天真無邪中躺下,在對日子、地方、東西和人們的無知中躺下。莫菲沒有回來趕走她。
(假如我們的計算是正確的)第二天是星期六,卡里奇小姐宣布說,勤雜工要來打掃大房間,興許還會打掃老頭子的那間房子。她們倆一直說,頂樓的那間才是老頭子的房間。勤雜工打掃那間房子的時候,西莉亞可以在樓下的大房間里等候。“要不,假如你愿意的話,到樓下來和我待一起。”卡里奇小姐可鄙又膽怯地說道。
“你那么說太好了?!蔽骼騺喺f道。
“很樂意幫你?!笨ɡ锲嫘〗阏f道。
“可是,我想自己該出去走走?!蔽骼騺喺f道。她在外面待的時間還不超過兩個星期。
“隨你便吧。”卡里奇小姐說道。
在房子的臺階上,西莉亞正要動身離開,卻遇見勤雜工趕來了。她向本頓維爾走去,大搖大擺的樣子沒法掩飾。勤雜工盯了她好一陣子,狠狠地擤了一下鼻子,雖說沒有人聽她說話,卻哼哼道:
“多好的工作,可惜你弄不到?!?/p>
她走的路線很清楚:圓形池塘。回到西布朗普頓,在日光中踏著從前的節(jié)奏,再次站在克里蒙路和體育場街的交叉路口,看著河上拖廢紙的駁船和鳴笛向橋梁致敬的輪船煙囪,這誘惑力多么強烈啊,可是她顧不上。會有時間去那里的。西面吹來和煦的微風(fēng),她想去看凱里先生放風(fēng)箏。
她坐上皮卡迪利的地鐵,從蘇格蘭路趕到海德公園角,然后順著蛇形水池北側(cè)的草地走去。掉落的時候,每一片樹葉都洋溢著新的生命,接觸到大地的時候,和別的樹葉一道躺下之前,都墜入一陣突然的自由的癲狂。她本想走瑞尼橋跨過水池,從東邊的一道便門進入肯興頓花園,[ 肯興頓花園在海德公園的西面,是倫敦王室公園之一,原屬肯興頓宮。]可記起維多利亞門的大麗花,她就改變了主意,向右一拐,朝北面走去,繞過皇家溺水者營救會的事故處理廳。
庫柏早就來到了斗雞場,正站在一棵樹下。自從和威利以及庫尼安小姐回到倫敦以來,他整天而且每天都會躺下幾陣子。西莉亞大搖大擺地走過時,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他讓她遠遠地走到前面,然后跟著她,由于刻意保持距離,他的步子比以往更難以邁開。他禁不住趕上了她,只得時不時地停下腳步,等她走到前面去。她在大麗花跟前站了好一陣子,然后就進了噴泉旁的花園。她選了徑直穿過花園通向圓形池塘的那條小路,順時針繞過池塘,然后在西邊的一條長凳上坐了下來,背對著宮殿和微風(fēng),離放風(fēng)箏的人不遠,但也不太近。她想見到凱里先生,可又不想讓他見到。還沒見到。
放風(fēng)箏的是一些老年人,大多數(shù)她都認(rèn)得,從她還是個孩子,每個周六的下午定期和凱里先生來放風(fēng)箏的日子起就認(rèn)得。凱里先生沒有按時來。
下起雨來了,她躲進雨棚。一個小伙子跟著她,說話討人喜歡,舉止輕浮放蕩。她不能責(zé)備他,是天公犯的錯,她同情他,用柔和的口氣請他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