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之前:《綠草地》
乒乓小子。國際列車。內(nèi)蒙。邊境線。買槍。
林旭東 去香港參加電影節(jié)的時候,電視劇做完了嗎?
寧 浩 做完了。我去香港之前,電影學院的老師盧斌,還有另外一個王老師,就跟我談《綠草地》的事,其實是藍瑞龍找到我,因為盧斌和王老師是藍瑞龍的老師,當時他們兩個人跟我一塊談,說看到你拍的《香火》在東京拿獎了,我們也看過了。我們覺得你拍得還可以,咱們再拍一部農(nóng)村片吧。因為那年國家鼓勵農(nóng)村電影,農(nóng)村片可以給五十萬,兒童片可以給五十萬,這兩個加起來一百萬,電影頻道賣好點六十萬,這就一百六十萬了,當時是算的這個賬,想拍那么個小片子。我說行,看看劇本吧。但我看完劇本之后覺得沒意思,這是一個叫“乒乓小子”的劇本,講溫州還是浙江哪兒的一個小孩乒乓球打得特別棒,在村里打得特別好,打進縣里,從縣里打進市里,最后進了體校,就這么一個過關(guān)斬將式的兒童片。我說為什么在那拍?是因為那有一個鎮(zhèn),那個鎮(zhèn)上有十幾座橋,把那十幾座橋拍下來還能再有一筆錢,所以才有這么一個劇本。但是我覺得拍不了,我覺得中國人打乒乓球這事是特別沒有懸念的,誰都太明白這個符號了,太陳舊,你只要一起筆,觀眾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還有就是中國人踢足球的事,也是太沒有懸念的事,不可能贏的。當時覺得這個干不了,覺得無趣,所以我就推了。
推了之后我去參加香港電影節(jié),在香港電影節(jié)上玩了幾天,見到侯孝賢,特高興,拿了一個獎也很高興,然后就回來了?;貋碇?,我記得還是接著拍MV。結(jié)果有一天在電影學院對面做后期剪輯,到樓底下吃飯,在一個新疆館子里面吃拉條子。吃的時候突然看到墻上有一張畫,新疆館子都會掛的那張畫,草原,伊犁的采風??匆粫寒?,我突然想乒乓球的事,我說對于漢族的小孩來說乒乓球這個符號非常清楚,但是如果放到蒙古族會是很不一樣的情況,另外一種文明的系統(tǒng)之下,它的意義跟你所理解的意義會有很多不一樣。其實我對蒙古文化很有興趣,從小就很有興趣。
林旭東 你以前去過內(nèi)蒙?
寧 浩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去過內(nèi)蒙,二連浩特。我記得那時候去二連浩特是為了買一雙馬靴,太原市沒賣的,所以就坐火車去二連浩特。當時趕上頭一次五一假期,好像有七天。我就跟馬克還有兩個哥們?nèi)ザB浩特,四個小孩,還有一個叫秦越的,后來做《愛笑會議室》的表演指導老師。當時我們是一個學校的,都是山西電影學校的,他比我小兩屆。我當時屬于孩子頭,說五一放假別回家玩兒了,咱們?nèi)ヒ惶诉吘常蕉B浩特,聽說那有一個市場,可以買到馬靴。當時覺得馬靴特酷,看電影西部牛仔穿馬靴特別好看,然后我們就去了。我們四個輾轉(zhuǎn)去了大同,在大同倒國際列車,結(jié)果國際列車上不去,坐了一段給轟下來了,因為沒護照。我們又轉(zhuǎn)車去了集寧,在集寧住了一晚上,我記得特別冷,風很大。第二天從集寧倒車去二連浩特,在二連浩特轉(zhuǎn)了幾天,什么都沒買,下著大雪,市場還沒開,我們?nèi)チ酥笕思腋覀冋f,是有市場,夏天才開。我們撲了個空,沒事干就喝酒,在草原上,在邊境線上看,玩兒,然最后攔了一輛卡車,坐在人家后馬槽上,頂著雪,唱著歌,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