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桐看完這封信,腦子里面無異于刮過一陣清涼的風,把剛才心頭的疑竇吹散。從信中不難看出文水就是端木鈺晴的筆名,但是文天又為什么知道端木鈺晴就是文水之后,就表現(xiàn)出了非凡的驚喜呢?信中更有一句話引起了依桐的注意,出現(xiàn)在信的最后一自然段:“你問我是應該叫我文天還是夏主席還是念祥,我想還是叫我文天吧”。
許依桐從這一句話里分析出與文天名字有關的兩個有價值線索,一個是“夏主席”,另一個是“念祥”,而不難看出,夏主席是對姓夏的一個人的職位的敬稱,無疑“念祥”是這個人的名字,那么文天的真實姓名很可能就是“夏念祥”。依桐腦子里像劃過一個閃電,夏念祥?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像是一直聽說一般。他又想了一會兒,猛地腦子一震:夏念祥不是開州市委書記的名字么?而夏念祥也是夏天的父親,他前幾天還在和夏天討論著她的父親,這個名字他怎么能不熟悉?
依桐猛然坐了起來,但他稍稍一想,馬上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世間焉有這么多巧合的事情?天下叫夏念祥的何止百千,而自己只是知道一個混出了出息的夏念祥而已,市委書記夏念祥他也從電視新聞里見到過,雖說風度翩翩,但也將軍肚隆起,儼然一副政客的樣子,哪里像眼前紙上這位文天文思非凡,一副典型的文人士子的模樣?再說夏天和自己的年齡相差無幾,那個時候估計夏念祥已經(jīng)和夏天現(xiàn)在的母親成婚,斷然不會和南許村的這個啞巴女人有什么瓜葛。
排除了市委書記夏念祥是“文天”后,更多的疑問接踵而至:端木鈺晴珍藏著這些信,無疑是想保留一番對文天的懷念,但是他們在寫完這封信以后又發(fā)展成了什么關系?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么?端木鈺晴后來怎么會愿意和農民胥先重生活,而且還給胥先重生了一個水兒?女人為什么在南許村裝啞巴,又偏偏在最后訣別這個世間的時候才開口說話,卻放著很多更重要的事情不說,單單給自己的女兒起了一個“水兒”的名字之后就撒手人寰?最重要的是,又憑什么能夠確認這端木鈺晴就是水兒的母親,萬一只是水兒的母親收藏著她的好友端木鈺晴的信呢……他好像一個逆風行船的船長,一個浪頭打過,更多的浪頭又過來,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前赴后繼,依桐費盡心思想求出這些答案,但顯然單靠這些信件是遠遠無濟于事的。
他又想,假設這個端木鈺晴就是水兒母親的話,那么按照寫信的年份,大都在1984年,而自己和水兒都是在1986年麥季出生的,根據(jù)村里的老人講,女人是1985年和1986年新年之交的冬天時才來到的南許村,按照這個時間來算,這與寫信的年份錯了大約有一兩年之久,在這一兩年之內他們經(jīng)歷著大學生活,或者短暫的畢業(yè)生活,在一起結婚的可能性不大,而這兩年之內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使端木鈺晴在一個寒冷的冬天,從開州政法學院竟然來到了平素里鳥都不落腳的荒涼的齊渡河堤上?她被救了之后,怎么又心甘情愿地在南許村這個她陌生的地方居住下來,還為胥村長生了一個孩子?依桐越想越亂,他索性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一沓稿紙上,那是僅存的最后的線索,要是從這些稿紙上再不能讀出答案,水兒母親的身世就永遠沉于歲月的海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