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見,阿德勒(2)

飛禽走獸 作者:峰子


因自卑而奮發(fā)圖強而出人頭地,這在心理學上稱之為“補償效應”,在歷史上和現(xiàn)實中都不乏其人。倒過來發(fā)展,卻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因此,從意識到我是個自卑的人那一刻開始,我就尋找事情的根源。起初,我沒有找到,直到暑假臨近一半兒的時候,我發(fā)覺一切都基于那個最表象、最低級的原因。

畢業(yè)之后,仿佛大赦,暑假的前半部分,我的日子過得稀疏而慵懶。我每天昏昏沉沉地睡懶覺,睡午覺,然后四處溜達。睡午覺的大部分時間,我無心真的睡眠,而是關上房門,躺在竹席上,放肆地手淫。

我承認,我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手淫這件事兒的奧秘。很少能有人像我一樣,清晰地回顧起這種經(jīng)歷的來頭。跟哥倫布發(fā)現(xiàn)美洲新大陸類似,那是一個極其偶然的遭遇。遠在我剛上小學二年級,那天下午的體育課上,我們玩起多人跳繩運動,一根老長的麻繩,我同學在兩頭快速甩動,我在中間快速跳躍,一次次反復越過麻繩。我小時候有不穿內(nèi)褲的惡習,伴隨著我身體的跳動,我的小玉米也歡快地跳動,不斷地摩擦在長褲里邊兒。突然,一陣奇特的癢癢從體內(nèi)襲來,無比舒暢,卻無法形容,持續(xù)了約莫十秒鐘,癢癢隨即消失。我停止跳動,半蹲下來,用手捂住下體,享受了這番舒暢,臉上卻表現(xiàn)出無法遏制的痛苦狀。我同學停止甩動繩子,驚恐地問我,海生你怎么了?我說,我雞巴癢癢。同學說,你真不要臉,快點起來吧,你輸了,我們換。之后的體育課上,幾乎每次,我都會主動發(fā)起多人跳繩運動,并且主動要求在中間跳。每次我都跳得十分賣力,我要求他們把繩子甩得盡可能快點兒,我的腿也越跳越快,直到那種癢癢再度來襲,我立刻半蹲,手捂下體,面露痛苦。我同學說,海生你怎么老是這樣,每次都耍賴!我說,我實在跳不動了。后來我知道,那種無比舒暢無法形容的奇特的癢癢,叫做高潮,那種無法遏制的痛苦,就叫快感,只是那會兒我的小玉米還太幼嫩,還不懂得悲傷流淚。當我逐漸了解這件事兒的本質以后,我就試著采用其他方式,去尋找那種奇特的癢癢。我擺脫了高體力強度的跳繩運動,學會了僅憑自己一雙手,令我的小玉米淚流滿面。我反復嘗試,大致確立了之后幾十年的造癢模式。我的身體是如此迷戀那種感覺,我的雙手是如此依戀我的小玉米,我甚至覺得,我的雙手之中,至少有一只手是因我的小玉米而存在的。念初中后,上歷史課,老師照本宣科地告訴我們,人與動物的本質區(qū)別是會使用勞動工具。我心中鄙夷,暗罵老師和課本皆為傻屄:未必吧,人與動物的本質區(qū)別,也可能是會使用雙手,去制造下體的奇特癢癢。在我多年以后懂得跟異性發(fā)生真正的親昵行為之前,我一直認為,只有兩件事兒,才真正能夠讓人永不厭倦,一是吃飯,一是手淫。

暑假里的那些午后,我每天就這樣,躺在席子上手淫一次,然后頂著日頭,出去溜達。漫長的假期,原本是養(yǎng)身的歲月,我卻把自己折騰得像只猴精兒。我雖然興趣廣泛,一時叱咤風云,卻絕非文武雙全。在歷來的校運動會上,一千米、四百米、一百米、鐵餅、標槍、鉛球、跳高、跳遠等等一切田徑項目,一律與我無緣,我所擅長的,僅僅是國球乒乓而已。在操場之外,我是蘇東坡,在操場之上,我就是個霍金。我生得面目清秀,皮膚白皙,身材消瘦。每每有同學說,海生你真像個女兒身,我每每假裝清高,聾子不聽狗叫,實則早已滿腹羞愧,恨不能一頭鉆進自己的屁眼。我羞愧的時候會沮喪,我會想,我的身型完全支撐不起我的聲名。現(xiàn)在,聲名已成過去,經(jīng)過日復一日的手淫,加之長時間的缺乏運動,不事生產(chǎn),我變得比念書時越發(fā)形銷骨立,弱不禁風。我習慣性地不敢赤膊出門,再熾熱的陽光下,我怎么也得套上一件馬夾背心,以遮掩我那些根根可數(shù)的肋骨,但是我裸露在外的兩條臂膀和兩條腿,細若麻稈兒,當我四肢伸展開來,遠遠望去,仿佛一只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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