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保‘家’衛(wèi)國。哎喲，我的五兒真棒，從小就有這么強的自衛(wèi)意識，熱愛自己的家園。哎，爹問你，是誰教你這樣說的？”

“是元民二哥教我的。”

馬鴻鵬高興道：“好樣的，我的這些孩子都是好樣的！三歲看大，七歲看老，終究錯不了。算我馬鴻鵬上輩子積德了，沒白養(yǎng)活你們這窩小崽子！”突然想起上午進(jìn)城與夏大掌柜閑聊，對老二元民的一番說道，便拿眼睛在下面尋找元民，卻未看到，“哎，怎么不見元民呢？老二，老二哪里去了？”

見無人回話，一個個都眼盯盯地看著他，馬鴻鵬將目光落在站在前列的元州、元國臉上，“哎老三、老四，你倆也成啞巴啦？怎么回事，老二溜道了你倆也不吭聲？”

“真沒瞧著二哥上哪兒去了，爹?！痹萦行┿枫返鼗卦挕?/p>

元國接道：“我出來時，只是掃到二哥一眼，當(dāng)時看到二哥正往馬廄里走，沒有搭言，所以不知二哥要干什么去?！?/p>

馬鴻鵬擰著眉頭想了想，生氣道：“生意不好好學(xué)，功夫不練，成何體統(tǒng)？這老二反了！一向眼高手低，桀驁不馴，自以為比你們多學(xué)了幾招，技高一籌，就整日天馬行空獨來獨往。哼，自以為是，只不過學(xué)到了我們馬家拳道的一些皮毛！你們說，你們跟著我練拳習(xí)武，我強迫著誰來沒有？都是你們一個個心甘情愿，自發(fā)地加入進(jìn)來的，包括村上的、鄰村的這些孩子，誰愿來就來，我馬大俠不賺你們的一分錢！可既然你們自愿來學(xué)，就得聽我的好好練。有句古話叫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玉秀，晌午時我從縣城鋪子里回來，看到你與元民在書畫齋一起練字，這尊廢料奔哪兒去你知道吧？”

玉秀搖了搖頭。

眾人都看玉秀，玉秀受不住那么多目光，略顯羞赧，低下了頭。玉秀今年十七歲，是本村另一商賈巨富陸文魁之千金，人生得秀麗端莊，聰明伶俐，詩書刀劍樣樣都行。馬陸兩家門當(dāng)戶對，三年前，陸家把玉秀許配給了馬家大兒子元軍，結(jié)為兒女親家，并商定今年秋后把這樁喜事辦了。萬萬沒有想到，那年鬧義和團，隨父馬鴻鵬在京做生意的元軍，奮不顧身，與父參加義和團殺洋鬼子，后被反手的清廷和聯(lián)軍追剿，父子失散，至今下落不明。玉秀自與元軍訂婚，就與馬家來往不斷，馬家把玉秀當(dāng)做自己的親女兒一樣看待，盡管元軍至今音信全無，玉秀還是一如既往，把馬家當(dāng)做自家一樣。

正尷尬著，不知什么時候早已忘掉肚疼的小元慶，突然尖聲插話道：“爹，元慶可知道二哥奔哪兒去了。爹放了元慶吧，元慶這會兒肚子不疼了，會幫爹把二哥找回來！”

馬鴻鵬聽得撲哧一笑，說：“看看，我說五兒人小鬼大就是人小鬼大，一招不成，又支一招。別變把戲兒了，想跟那幾顆嫩蛋子玩就玩去吧，滾！”

小元慶得了令，樂不可支，高興地跳起來，翻出墻外，頓時與猴子似的從樹杈間躥下來的幾個小家伙哄鬧著一起去了。

這兩天，從關(guān)外避難幾年潛回一直不愿露面的馬大俠開始放膽，總往縣城自家商行去轉(zhuǎn)轉(zhuǎn)，與大掌柜夏仁銘聊聊生意上的事。

上午，他又去了一趟。

說到馬家全泰公的生意，所進(jìn)一批綢緞不久前已從漢口莊口起貨，夏掌柜神情肅穆，有些自責(zé)地說：“唉，如今這亂世，生意太難做了，走‘縮盤’，路越走越窄，那是一條死胡同，久而久之，生意還不死下？大膽放‘?dāng)U盤’，形勢很是不利，俄毛子不僅拒絕撤兵退還國土，新近又占領(lǐng)了奉天省會盛京，加強對中國東北的控制，真要‘?dāng)U盤’，風(fēng)險太大。這要命的時局，自從洋人進(jìn)來，就商路不暢，向口外走的貨運不出去，汾陽、介休、太原以至石家莊這些商鋪，庫里壓的全是貨?！彼良虐肷螄@道，“唉，馬大東家對本掌柜委以重任，卻給東家柜上賺不到多少銀子，真是無顏以對。說句讓東家掃興的話，這種局面，都快要讓人無路可走了，我夏仁銘連晚上做夢都覺得愧對東家，真想打退堂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