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跟你說了什么?畢竟,是你帶他到不來梅,給他錢、衣服,還有其他東西。是不是?”
“是的。”
“你必須把這些告訴法官。他還說了什么?”
“他告訴我,他是從軍隊逃出來的;說我應(yīng)該幫他、給他證件。
我都照他說的做了。他的證件是從一個名叫保羅的人那里拿到的。”
“你們在科隆相遇的時候,他是不是穿著制服?”
“是的?!?/p>
“什么樣的制服?”
“黑色的坦克制服,上面有一個三等兵的標(biāo)記?!?/p>
“也就是說,你毫不懷疑他是個士兵?”
“不懷疑?!?/p>
“是不是他要你帶他去不萊梅?”
“不是。我建議他去不萊梅。他說他想自首,是我阻止了他?!?/p>
伊娃,伊娃,你到底在說些什么?
“也就是說,是你勸他不要自首的?”
“是的?!?/p>
我聽不下去了。我跳起來,大聲向法官吼叫。我說,她在撒謊,是為了救我,所以捏造了這些經(jīng)過。實際上,她并不知道我是個士兵。
在從帕德博恩到科隆的火車上,我已經(jīng)脫下軍裝。遇到她的時候,我穿得和老百姓沒有兩樣。你們應(yīng)該放了她。在我被捕之前,她都不知道這些,我發(fā)誓。
主審法官的眼神冷得像一塊銀色的玻璃。我的吼叫激怒了他,他立刻氣得眼珠發(fā)紅。
“除非我問你,否則,你必須保持安靜!如果你再說一個字,我就命人將你拖出去!”說完,他把那雙玻璃眼睛轉(zhuǎn)向伊娃。
“伊娃.沙多,你能發(fā)誓所講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我愿意。我說的都是事實。如果不是我阻止,他一定會自首。”
“當(dāng)他從秘密警局逃跑的時候,也是你幫了他?”
“是的。”
“謝謝。我就問這些……還有……你被判刑了嗎?”
“我正在拉文斯布呂克集中營服刑。要服5年的勞役?!?/p>
伊娃被帶出去的時候,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我一眼,注視著我,嘴唇做出吻我的姿勢。她的眼睛是藍(lán)色的,里面既有悲傷,又充滿快樂。她想幫我,以為剛才在法庭上的證詞能夠救我一命。即便只有微弱的希望,她也甘愿犧牲5年的時光,而且是去拉文斯布呂克服役!
我深深地將她記在了心里。
他們還帶來了另一個目擊證人特魯,但她剛開始說話便暈倒了。
法庭上,目擊證人暈倒、不得不被抬出去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特魯被從一個小門抬了出去,小門剛剛關(guān)上,對我的審判也結(jié)束了。
沒過一會兒,他們就作出了判決。宣讀的時候,所有人都站起來,伸出胳膊,作出標(biāo)準(zhǔn)的納粹敬禮姿勢。
“以最高元首的名義:
斯文.哈塞爾,第11輕騎兵軍團(tuán)三等兵,因為逃跑,被處以15年的勞役。而且,他將被軍隊開除,并被終身剝奪民事和軍事權(quán)利?!?/p>
“希特勒萬歲!”
為什么你沒有暈倒?他們停止打你的時候,你沒有眼前變黑嗎?士可殺之,不可辱之。夠了,都是些陳詞濫調(diào)。你以為你永遠(yuǎn)不會這么說,但陳詞濫調(diào)就是陳詞濫調(diào),就是被人們一再重復(fù)的;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人們什么叫“陳詞濫調(diào)”。
不,你哪兒都不能去。
我迷惑,茫然不知所措。我站在那里,只是聽著,并沒有聽清楚審判長后來說了什么。
他說,他們既維護(hù)了正義,又顧及到了仁慈,因為他們本來可以要了我的命。我沒有被判死刑,因為考慮到我是外國人,是從丹麥招進(jìn)軍隊的,而那個不負(fù)責(zé)任的女人——伊娃.沙多,她慫恿我逃跑,不配做德意志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