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樣子看上去并沒有惡意，于是我們跟上了他。

這個小城的規(guī)模介于縣城和鄉(xiāng)村之間，在夏日午后的熱浪中，安靜而無生氣。我們熱得衣服都汗透了，汗衣粘著皮膚，感覺很不舒服。

我們穿過主要的街道，幾個衣衫襤褸的農(nóng)民正在樹蔭下打盹。突然，波爾塔越過幾道籬笆，穿過一個柵欄，把我們帶到一條街道上，街道兩旁盡是帶花園的小房子。

“我好像聞到了什么?！辈査f完，帶著我們一路小跑。

最終的結(jié)果是，我和“老大叔”藏在一個柵欄后面，一個人手里抓著一只快要窒息而死的鵝；波爾塔則拼命奔跑著，他身后跟著十幾個男女，正一路叫喊著追趕他。

我們急匆匆地回到車?yán)铮样Z藏在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然后回去營救波爾塔。

再次看到他時，他正由一名匈牙利中尉、兩名手拿刺刀的匈牙利衛(wèi)兵和兩名德國軍事警察護送著，身后跟著十五個又喊又叫的平民，這些平民中，既有匈牙利人，也有羅馬尼亞人、斯洛伐克人，還有吉卜賽人。

波爾塔看上去像個沒事人一般。“看，”他對我們說，“匈牙利攝政王，我們最高元首在這個國家地位最高的朋友，給我派遣了一隊衛(wèi)兵，我真是太榮幸了。”

幸運的是，這件事情最終由?？ㄉ傩ＳH自處理。他是一個優(yōu)雅的

年輕人，來到車站，平靜地聽完匈牙利中尉的起訴后，他開始說話了：

“想想你自己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好嗎？搶劫和謀殺。你不僅偷了鵝，還把城里的人都帶到了我這里來。你還毆打過匈牙利士兵、我們軍隊里的兄弟們。如果我冤枉了你，就讓魔鬼把我?guī)ё?。你還踢過一條名貴的狗，磕掉了法警的一顆牙齒，還造成了兩起誤判案件。這些該怎么解釋，你這個膝蓋向外彎曲的類人猿？”

人們叫了起來，大家群情激奮。這時候，波爾塔的語言天分再次讓大家對他刮目相看。

“少校先生，這些嘮嘮叨叨的白癡，個個都是天才的謊言家。我虔誠的靈魂開始感到震動了。以圣.伊麗莎白手中神圣的權(quán)杖為證，我發(fā)誓，當(dāng)時我正平靜、安詳?shù)刈咧?，一邊走，一邊心無旁騖地欣賞著美麗的景色，感受著美好的天氣。我正在內(nèi)心禱告，感謝上帝讓我幸運地成為偉大的最高元首的士兵，讓我有機會走出柏林，去外面的世界開開眼界。就在這個時候，我被打斷了，我虔誠的思緒被一群突然闖入的野蠻人震得粉碎。他們從樹林里沖出來，我想他們一定在那里等我很久了。我不知道我對他們做了什么；但我大叫一聲，蹲了下來，這有錯嗎？我只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他們試圖謀殺我。因為我沒猜出他們想要的是一根火柴，我還注意到他們中的一人戴著表，所以我知道他們并不是想讓我告訴他們時間。接下來，當(dāng)我以最快的速度轉(zhuǎn)了一個彎，卻迎面遇到了一個身著武士裝的家伙，他頭發(fā)里插著羽毛，胸前掛著一個繪畫盒。他想制止我，但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輕輕地推他一下，但我向你保證，當(dāng)時我絕無惡意。我相信他摔得很重，但是只要他還能站起來，我就會送他去醫(yī)院。后來，一大群披著羽毛的家伙跟上來了，他們叫著，跳著，就像印第安人出征打仗前一樣。我是在一本書中看到這樣的情節(jié)的——少校先生一定知道這本書——這本書的書名是《戮鹿者》，如果您還沒看過，我可以寫信給我奶奶，我知道她老人家有這本書?！?/p>

“夠了，波爾塔，”少?？扌Σ坏茫澳隳芟蛭医忉屢幌峦爹Z的事情嗎？”

“少校先生……”波爾塔說。讓我們感到好笑的是，在他臟兮兮的臉上，居然流出了兩行淚水?！拔也恢肋@些人所說的鵝是什么，但您也知道，我這個人經(jīng)常認(rèn)錯人。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因為我已經(jīng)十幾次認(rèn)錯人了。這是奶奶告訴我的?！?/p>

少校臉頰的肌肉開始顫抖，但他盡量保持嚴(yán)肅、不動聲色。他轉(zhuǎn)身面向匈牙利中尉，對他說，因為波爾塔盜竊，他會給波爾塔應(yīng)有的懲罰。

有趣的是，那天晚上，海卡少校和我們一起吃了烤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