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的語氣影響了我,我似乎對一個不可測度的神明產(chǎn)生了敬畏。也許悲哀就來自這里(主啊,我毫無用處),但根本無法規(guī)避。于是我又問:
“你能否明確告訴我,我們的行動具有多大的危險性?確切地說,我會不會喪命?”
“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她重復。我有些領會她的意思了。我腦子里甚至閃過了這樣的念頭:我將不明不白、猝不及防地死去。在意識消失之前我對自己所從事的活動的意義一無所知;我不知道自己生命的價值會在何時何地以何種形式體現(xiàn)出來。個體的生存權在必要時是可以被一個更高形式的存在剝奪的。這便是他們的(是她那個組織的)邏輯。但是,對未知的、有我加入的事件的大致輪廓從道義上講應該告知當事人。這個要求太正常了。然而我又受到那個原則的監(jiān)視:不要提出問題。我想自己已經(jīng)是多次越軌了。
L還告訴我,這個酒店的不少服務員都變得神跡可疑起來。不排除她們已經(jīng)被某個方面(二處?)收買了。她問我,走廊盡頭是否有一男一女坐在沙發(fā)上?我說有,那個男青年極有可能是個電梯工,他們大概屬于二十四小時情人那種。
“你錯了。”L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道,“他們只是假裝一對情人而已。他們接吻時也許唾液都不大會分泌。”
“像我們這樣?”我愚蠢地插話。
她狠狠地瞪我一眼,自顧自繼續(xù)往下說:
“調查表明,那個男青年確實是電梯工,不過是兩天前剛剛招聘進來的。他的背景自然不會簡單。那位姑娘可能答應了替他們工作,所以……”
有人在敲門,L一下子把話剎住了,扭頭看著門口。我想前去開門,猶豫了一下又釘在原地。再次傳來了幾聲輕叩。沒等我們想出一個最佳回應方式,門被扭開了,一支烏黑的槍管伸了進來……
這個短暫的想象導致我躍向墻邊。探進門里的其實是一個姑娘的腦袋。我認出了她。這個在沙發(fā)上扭動著身軀的小蹄子難道真像L所說的那樣在“為他們工作”嗎?她居然敢毫無顧忌地闖進門來收集情報,也許那個電梯工正在不遠處遙控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