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思考,房門便被推開。霧提著兩袋垃圾出來,將它們?nèi)舆M門口的垃圾桶里。
瞳一把將舜拉進旁邊的小巷里。
“躲什么躲?”舜不滿地皺了皺眉。
“你傻啊,能讓他看到我們在一起嗎?”
“哦,差點忘了你們是情侶。”
“……”
“干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就是形容你這種人?!?/p>
“莫名其妙?!?/p>
“我說……”遠處傳來少年的聲音,“你們在干嗎?”
回過頭,霧擋在他們的面前。
遠處的一切都無法看見。
進屋之后,瞳東張西望地打量著屋子里的一切。
黑色的家具,黑色的沙發(fā),黑色的鋼琴。寬敞明亮的房間里,沒有絲毫的生活氣息。眼前的少年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和兩支姜汁汽水,將后者推到他們跟前,“你們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乖乖喝飲料吧?!?/p>
“說得跟自己成年了似的?!彼脆止?。
霧抬起頭,挑起眉毛看著他,“我說,愛喝不喝。我在學(xué)校就一直看你很煩了。整天擺著張陰沉的臉,跟家里死了人似的?!?/p>
“喂!”舜唰地一下站起來。
“行了,有什么可吵的呀?!蓖珯M在兩人中間,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左右兩邊都摁在沙發(fā)上。
“說吧,都來干什么?!膘F看了看表,“有話快說。”
所有人都忽然沉默。
所謂所有人,也無非是瞳和舜,做偵探的原計劃泡湯,卻還被嫌疑人追根究底。
一時間忘了碼完劇本,臺詞為空。
最后還是瞳開了口。
“那女人?呵呵?!膘F冷笑,“干你們什么事?”
舜如坐針氈,覺得眼前的一切快要超越他的好奇心。
真相是如何大概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舜站起來準(zhǔn)備走,瞳也急忙站起來,慌慌忙忙地跟在他身后。
“那女人,是我爸的情婦?!?/p>
“不要臉的,狐貍精?!?/p>
“破壞了我的家庭。”
霧沖著舜的后腦勺,不緊不慢地吐出一連串的詞語,每一顆都如子彈般不偏不倚射入舜的心臟。
在這條看似和平的街道上,我們所有人都在經(jīng)歷戰(zhàn)爭。
看不見的子彈穿過我們的胸膛,沒有血的殺戮和死亡。
透明的戰(zhàn)爭。
透明的戰(zhàn)爭。
“爸爸,媽媽究竟是怎樣的人???”十五歲那年,從沙發(fā)上醒來的舜,無助地望著廚房里父親的背影,卻等來一段漫長的、永遠的沉默。
失去聯(lián)系的第七天,晝感覺到了分手的涼意。
占星書上說,巨蟹座這周會遭遇甩人或者被甩的厄運。
但是我們明明可以不相信血型不相信星座不相信一切的。
我們明明可以。
除了舜,只有舜。她覺得不能再繼續(xù)冷落他了(我們可憐的晝,竟然覺得自己才是這場冷暴力的施暴方)。
所以這個周日,她特意起了個大早。
“今天舜家里有人嗎?”她小心翼翼地向父親詢問。
“清晨去拿報紙的時候才遇到他父親出門,說舜還在家里睡懶覺?!?/p>
晝放心了。
“要叫他來我們家吃飯嗎?”父親問。
“啊,不必了,我們要去野炊?!彪S意撒了謊,是為了給這場重歸于好制造機會。
纏著母親學(xué)炸雞塊的做法,還小心翼翼地捏了幾個梅干飯團。
將冰箱里用鹽、胡椒粉、醬油、姜蒜泥腌制過的雞肉抹上一層厚厚的淀粉,再加幾滴清水稠稠地調(diào)開。
用筷子將雞塊放進油鍋的瞬間,一大滴滾燙的油濺到了晝手臂上,疼得晝嗷嗷直叫。
但轉(zhuǎn)念一想,剛好成功找到了跟舜撒嬌的借口,便又偷偷在心里開心了一會兒。
“在想什么呀?”母親似乎看透了晝的心思。
“我下午要和舜去野炊,不回家吃晚飯了。”
“知道了,知道了,從早晨開始說了至少五次了?!?/p>
興高采烈地捧著便當(dāng),換好衣服,往頭上綁了個蝴蝶結(jié)的發(fā)卡。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又拿下來。蝴蝶結(jié)太稚氣了,舜應(yīng)該不喜歡這樣的。
舜喜歡什么樣的……
想到這里,心底又浸過一縷冰涼的不安。
眼前出現(xiàn)了瞳那張無可挑剔的臉。
又嘆了一口氣,真是恨透了沒用的自己。
重新站在舜的家門口,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要是舜覺得尷尬或者歉意,自己輕輕責(zé)備幾句就原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