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會將此次漕運(yùn)案,交予誰?”襲至門前,洛明辰并不起手,只透過窗紙微乎看著他的身影。雖隔有半尺,只不過其周身竹葉香早已撲鼻,淡淡淺淺入心,言語自也稍暖下幾分。
“不會是你。”話重如秋石,安陵析痕低了額,心下卻是明了,那一朝事自有千百個人爭,唯她爭不過。平視著一門之后的洛明辰,靜如夏花,濕潞發(fā)絲于燭光中依稀可見,安陵析痕方將唇邊淡淡攏了笑意,袖端負(fù)于身后便也微嘆輕道,“靜待圣思吧。”
叢星點(diǎn)綴,月色皎然。那聲音清中帶濁,隱著暗啞,是滄海桑田后地余余之道……
“主子,是要用膳了。”陽色未滿,書房外處便有一聲急落音沿著宅閣壁檐處尋下,至半日,方才有懷里抱滿了一摞賬本子的初兒艱澀打了簾子閃出半個身影,眼見得那敦敦厚書幾近要掩去視線,好在書房不大,緊了幾步子便也讓初兒走完,方才喘了口氣低聲急喚道。
“何時你也沉不下心了。”停滯下指端羊毫筆管,洛明辰眉間淡淡相凸,眸中視線卻閃過那一方賬本,漾著青瞿瞿地陳舊味兒。
“見王爺在園子里散步多時,四小妾們又都干等著,膳點(diǎn)倒是也涼了。想來那王爺還是敬主子三分,只等的王妃主子說餓了,他們才會開膳了。”稍離了書案三步,初兒忙又躬身相稟,見主子沉了面色不由心下一緊,也管不得自己說得通不通,卻是愈說愈亂了。
“荀王在外的房契全在這了?”單手尋上一本賬簿,洛明辰倒也沒再多說,眉眼里盡又是這么幾多賬本子了。
“是,長安城外加周遭三十一個州縣的房契全在這了。”
“放這吧。”旋身而起,洛明辰只淡淡應(yīng)了句便再不看它,信步轉(zhuǎn)至窗前,負(fù)手嗅著院落外地滿竹馨香不由得又凈下半闕塵心,空中夾著絲絲熏風(fēng),滑過睫眸處均透了股子清朗氣,于此晨間撲面倒也頗具些韻澈之意。
“主子,奴婢還是不明白,如此多的房契,你怎舍得……”
“若是沒記錯,這四百三十二家店鋪中,可是有一百一十二家是入不敷出的?”淡淡回眸,壓下初兒之后欲接上的話,洛明辰淺淺正身,方是又尋了院落中的莖竹相看,半晌才又啟口,“樹大招風(fēng),自古皆為。你我又是女流,在市井間定有少不得的議論,王府銀子已然可充半個國庫,我們?nèi)f不要再因了每年幾百萬兩徒喪了性命罷。時我在朝,權(quán)者最大,這方典賣定要做給所有人看才好。燕雀尚不知鴻鵠之志,這些朝廷命官,怎又可意會我之野心。徒讓眼前利益熏了眼,倒不知日后怎般的宿終。朝之暗勢,你永遠(yuǎn)也不會知明最后死于誰手,倒不如——從殺人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