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初兒手中接下一紙賬目,洛明辰淡以瞥目,只覺愈發(fā)沉肅,一紙重有千斤。
“可惜那探子死的太慘……”由著主子接下那一紙證物,初兒復(fù)又想起東方溯郁的話來,不覺低聲悲嘆。
“有何慘,三十刀也少了。”兀自將兩紙闔進(jìn)信封,洛明辰是又啟聲,竟再無絲毫暖意。明燭迎上雙眸,愈發(fā)沖淡清寡,“他定是在被殺前便叛了我們,東方卿王這般做,是在做給他的手下看。叛者,死不足惜!”
“是。”低眉狠狠應(yīng)下,初兒心底忽也明朗,只覺主子雖不說,然心里卻早已把一切都看的跟明鏡似的了。
以蠟燭油緊緊封了信皮,洛明辰方展目于窗外。雨打芭蕉,淅淅瀝瀝,如泣如訴。
暮色四合,窗外依是雨絲淅瀝,垂落于青石板間,反濺了梧桐芭蕉滿樹枝椏的潮染。
膳堂做下的晚宴未食半口,洛明辰反是覺得頭悶,一手扯了蓑衣披上,趁著初兒去掌燈的當(dāng)口,徑自一人出了醉江樓。
醉江樓臨江而立,步出三里長(zhǎng)街,便是青山綿延,江水湖畔。
空中依是潮濕的雨絲暈染,濺落入江面蕩起圈圈漣漪,連曲回環(huán)。展目望遠(yuǎn),有數(shù)峰綿疊,依水而起,頂崖聳峭,延成云弧綴狀,直鋪天端。
時(shí)以夜暮,周遭盡是鴉青迷色,江上銀光萬頃,舟銜齋舫,迤邐成畫。微風(fēng)拂過浩瀚湖面,映下粼粼波光似繁星搖曳,晶閃出一分銀河之景。半湖碧玉的石湖岸邊更有漁火歸鴻,拓下萬里江面,如蓮出玉池,遂成佳景。
信步沿堤,洛明辰極力吸下一口清涼氣,雨絲墜下眼簾,倒也生靜,陸上雜事反都一俱拋了腦后,于此不過只有月白風(fēng)清水細(xì)江長(zhǎng)。
梅子青黃時(shí)。收目于岸,洛明辰腦中反是念閃出此五字,然字字卻如極了血咒困縛了自己。猶記得兒時(shí),母親常常拿著未熟的梅子給自己吃,酸酸甜甜,竟是比熟透了的都好。她心知,母親亦唯有這個(gè)季節(jié)才可出青樓入畫舫唱曲兒,青黃梅子下,甚裹了一顆慈母心腸。然那時(shí)自己卻是如何的不懂,只覺熟透的更好,偏口齒牙硬道那梅子澀,現(xiàn)時(shí)想想,那梅子卻是澀了苦了,因滴了母親的淚,咸澀澀的發(fā)苦。
“夫人,有人請(qǐng)入舟一敘。”恍惚間,有一仆人前來躬稟,指端所翹處,恰有一扁舟立于江間,連綿出一片煙水之色。
琴聲宛然而響,翩若驚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