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凱說：“攆倒不必，就是客客氣氣地拒絕。比方說，你可以說你有重要事情要處理，改時間再接受采訪；或者說有關(guān)媒體采訪的事，全由集團辦公室負責，讓記者去找辦公室，這樣來回踢皮球、推太極。不僅三哥你不能說，還要給身邊的人打好招呼。像陶雪峰的妻子，突遭大變，面對記者難免說出一些過激的話，什么血債血償、以命抵命，記者最喜歡聽了，因為他們又可以拿來炒作一下?！?/p>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杜林祥說，“那第三步臭棋是什么？”

袁凱說：“三哥尤其不應該組織河州媒體進行反擊！”

杜林祥說：“這都是那個宣傳部陰部長的主意，說要打一場反擊戰(zhàn)，把輿論主動權(quán)奪回來?！?/p>

“他懂什么？”袁凱不屑地說，“真理是不是越辯越明，我不知道，但新聞一定是越炒越熱。新聞是指新近發(fā)生的事。陶雪峰挨打的事經(jīng)過連篇累牘的報道，已經(jīng)成為舊聞?？珊又莸拿襟w一反擊，新的話題就出現(xiàn)了。正愁沒稿子可寫的記者，終于又找到噱頭了?！?/p>

杜林祥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你幾天前怎么不和我聯(lián)系？早聽了你的話，我也不會如此狼狽?！?/p>

袁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時我想著三哥神通廣大，用不著我瞎操心?！?/p>

杜林祥接著問：“那接下來我該怎么辦？快給我支支著。如今還有些媒體盯著這事不放?！?/p>

“唯今之計，就只能什么話都不再說，死扛著！”袁凱語氣堅定地說。

“死扛？”杜林祥一臉疑惑。

袁凱笑著說：“死扛有時也是一種策略。我以前看過一本白宮新聞官的傳記，像美國總統(tǒng)要是因為什么丑聞被媒體扭住，實在無力招架時，就會選擇死扛。死扛其實就是等待?！?/p>

杜林祥又問：“等待什么？”

袁凱說：“等待下一個新聞??！現(xiàn)在我們生活在一個資訊爆炸的年代，每天都有新聞事件發(fā)生?，F(xiàn)在媒體都在炒河州冶金廠的事，再過一兩周，指不定哪里又冒出什么事，到時關(guān)注度就全部轉(zhuǎn)移了。你要知道，讀者是很健忘的?！?/p>

杜林祥掐滅了煙頭：“對，就死扛！老子不信報紙?zhí)焯鞂懳业男侣?。我不煩，看報紙的人還會煩呢！”

后來事件的發(fā)展，正如袁凱所料。一周后，南方某城市因為一個化工項目發(fā)生群體性事件。半個月后，北方某省又突發(fā)山洪泥石流。媒體的關(guān)注焦點迅速轉(zhuǎn)移，等到二十多天后，河州冶金廠的事，已經(jīng)無人提及，好像根本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當晚，杜林祥與袁凱就在辦公室吃的工作餐。兩人談話的主題，依舊是企業(yè)與媒體的關(guān)系。杜林祥好奇地問：“我經(jīng)常聽人講，某某大企業(yè)的媒體公關(guān)能力很強，有關(guān)它們的負面新聞，絕對報道不出來。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簡單，就靠兩樣東西，權(quán)和錢！”袁凱說，“有些背景深厚的公司，連政府都不敢惹，甭說媒體了。當然，這類企業(yè)畢竟是少數(shù)。剩下那些民營企業(yè)，進行媒體公關(guān)就只能撒錢了?！?/p>

“花錢也得有個花法啊。全國的新聞單位，少說好幾千家，每家都給錢？”杜林祥追問道。

“那倒不必！”袁凱說，“通常說來，本地媒體報道本地的負面新聞時十分謹慎，真出了什么狀況，公關(guān)也相對容易。而那些外地媒體，看似數(shù)目龐大，其實真正能做出有影響力的跨省輿論監(jiān)督稿件的，也就北京、廣州的那一二十家。把他們搞定了，其他的蝦兵蟹將，根本不在話下。”

杜林祥搖搖頭：“不對吧，那些小媒體也不能輕視啊。就說老弟你吧，在北京鼓搗一個什么不知名的報紙，不也到處去寫負面新聞嗎？那些被報道的對象，還不是怕得要死?！?/p>

“三哥說話真是不給我留面子?！痹瑒P哈哈笑道，“我之所以能屢屢得手，主要是很多小地方的人，對媒體圈的事渾然不知，才被我牽著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