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薩說：“誰能讓我重返薩瑪寺，我就投靠誰。”

西甲說：“好嘛，我允許你投靠。不要忘了釋迦牟尼定下的規(guī)矩：喇嘛見喇嘛，大家說實話。你告訴我，洋魔的上帝在哪里？”

尕薩拿不準釋迦牟尼定沒定下這樣的規(guī)矩，看對方義正詞嚴的樣子，惶惑地想，就算定下了吧。他誠實地說：“人家的上帝你看不見，在心里。”

西甲一把揪住尕薩的醬紫袈裟：“你說在你的心里？”

尕薩完全明白西甲的思路，趕緊說：“誰跟你比試法力就在誰心里。”

西甲噢呀了一聲，以為自己轉(zhuǎn)眼瓦解了叛徒尕薩，尕薩向他泄露了上帝居所的秘密，便甩開尕薩疾步回走。

西藏邊防軍的陣地上，達思牧師正在顯示奇跡。他拿出一個透明的盤子，抓屁似的從后面抓了一下，把一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放到盤子里，又像舔糌粑糊糊那樣哧溜哧溜舔了一陣，然后閉嘴鼓腮，似乎噙滿了難以下咽的東西。突然他張開嘴，吐出一口金氣。那金氣伴著陽光從盤子里穿過，投射到神靈的居所箭垛上。箭垛上的經(jīng)旗頓時冒起了煙，接著，升起了火苗。

歐珠甲本望望身邊的赤乃和次登，又看看老婆果姆，大家都是一臉驚然，上帝的法力果然非凡。有幾個藏兵害怕地跑離現(xiàn)場，躲到帳房里面去了。

箭叢是樹枝的，經(jīng)旗是氆氌的，加上桑煙和酥油，都是易燃的東西。轉(zhuǎn)眼火大了，呼啦啦一陣響，箭垛沒了，只剩下光禿禿的石堆。完了完了，戰(zhàn)神的宮殿沒了、御敵的武器、勝利的標(biāo)志、祈禱的愿望全沒了。

歐珠甲本和他的人一個個面如土色。

但燃燒還不是奇跡的全部，最讓西藏人震撼的是，就在火熄滅的瞬間，達思牧師撲向神殿的廢墟，扒開中間的灰燼，一把從里面拿出了一尊銹跡斑斑的銅佛。 

達思喊起來：“捉住了，捉住了，我把西藏人的神捉住了。”

誰也不知道這箭垛存在了多久，里面的神像埋藏了多久。應(yīng)該是自從這里成為邊界就有了它們，幾百年了吧？它們靠了自己無敵的法力，堅定地守衛(wèi)在這里，讓西藏一直平安無事?？涩F(xiàn)在神被捉去變成了俘虜，不僅不能保護西藏，連保護自己都不能了。幾個女人哭起來。歐珠甲本顫抖著說：“魔鬼，魔鬼。”

這時西甲喇嘛疾步回來，一把撕住達思牧師的衣袍：“我知道你們的上帝在哪里，就在你心里。我也捉住了，捉住了。”然后一手伸向歐珠甲本，“給我一把刀，我要剜開他的心。”

達思似乎早已料到，推著西甲說：“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不準動手。”

西甲喇嘛氣得連連跺著赤腳，用舌頭舔舔嘴唇，松了手，心說那我動嘴行不行？也不行，對方不會一動不動讓他咬出心里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