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沉默著,好像沒什么再問的了。突然聽到有人喊:“攝政佛,你還沒問我呢,我等得腿都軟了。”是僧兵總管沱美活佛的聲音。攝政王抬眼尋找,沒看到沱美,心說這個皇帝封賞錯了的“諾門罕”,怎么藏起來跟我說話?他冷笑一聲說:“僧兵總管,了不起啊,你的人馬呢?”
沱美說:“我的人馬正在羊卓雍湖畔,去前線的路上。”
“你的人馬走了,你在拉薩干什么?”
“我也在羊卓雍湖畔,心腦里的景象告訴我你要找我。”
攝政王迪牧不信,羊卓雍湖離拉薩馬走六七天,沱美是人不是神,怎么會傳過話來?除非……他一愣,把噶丹頗章大經(jīng)堂前后左右掃視一遍,還是沒看到沱美,便有些驚疑:莫非沱美已經(jīng)獲得了悲智行愿四菩薩大法的果位?不會吧,雖然沱美利用西甲喇嘛破壞了他的修煉,但也僅僅獲得了自己修煉的資格,不可能短短幾個月落日出,就有了這么殊勝的法境。他說:“你出來吧,別賣弄你的修煉成就了。”
沱美說:“攝政大人有所不知,如果悲智行愿四菩薩大法在世間變成一個人獨立不二的修煉,就會獲得更加殊美的捷徑,如意頓超的法門里,瞬刻就是累月甚至無限之劫。我已經(jīng)得道多日了,攝政佛為什么不恭喜我呢?我當(dāng)著圣湖仙女的面向攝政佛稟告,已有一千三百僧兵開赴前線,基本都是色拉寺、甘丹寺的人,哲蚌寺的人不聽我的指揮,還想監(jiān)視我,來了幾個,我都打發(fā)回去了。至于前后藏其他寺院的僧兵,我都沒有召集。僧兵們都是一路化緣的,黑頭藏民的施舍跟不上,貴族們不肯多出,貧民們想多出也沒有。昨天幾個僧兵化緣無著,就去搶。他們一搶,我就得管管了。我管他們的僧德人品,還管他們的吃喝拉撒。沱美莊園的青稞開始往外流了,兩個倉廩已經(jīng)癟了,很快所有的倉廩都會癟下去。我給佛說:‘我的就是佛的,佛的就是眾生的,吃吧,吃吧,吃完了我的吃迪牧活佛的。迪牧活佛的莊園,大得像天,富得像海,青稞是用來鋪路的。’另有稟告:昨天晚上我觀想到洋魔了,就跟丹吉林無我母神像腳下的妖人一般無二,才知道洋魔是從丹吉林跑出來的。迪牧活佛,攝政大人,召集僧眾念咒吧。把大黑閻魔敵的咒力移植到無我母身上,洋魔就會束手就擒,再也不會跑出來為害西藏了。”
沱美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消失了。一陣羊卓雍湖的浪響凌空而來,像要淹沒這里似的。在場的人一片驚呼聲。接著便是悄寂,似乎都想在沉默中再聽聽沱美活佛的聲音,聽到的卻是一陣嘎嘣嘎嘣的響聲,從攝政王的牙齒上傳來。
攝政王恨恨的:沱美想把讓全西藏受驚受難的洋魔之災(zāi),嫁禍于我和丹吉林,陰險啊。更恨沱美居然真的修煉成了悲智行愿四菩薩大法,至少有了心通無礙和傳聲無阻的微妙大法,說明身、口、意三門的修煉已進入化境,他的心意和四菩薩的密意和合為一了。
又想到拜認(rèn)沱美為上師、毀了自己修法前程的西甲喇嘛,攝政王恨得幾乎把牙咬斷,對身后的白熱管家說:“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