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常有人問我:“你的童年是什么顏色的?”
我從提問者的眼神中看出來,他們期待的回答是“灰色的”。因為,按照常理推測,像我這樣上北大的人,童年往往都是被書本禁錮、被學習摧殘、被考試毒害的。很多人腦海中存在一種“犧牲論”,認為為了達成一個美好的愿望,必須以犧牲另一件美好事物為代價。于是,童趣成了上名校的犧牲品。
然而,我的童年并非如此,它飽含天真自然的情趣,野性奔放的樂趣,斗智斗勇的意趣。玩與學,有些時候,是可以兼得的。玩非但不必成為學的犧牲品,反倒有時會成全我們的聰慧,保全我們的靈氣,讓我們更有爆發(fā)力。
小時候玩耍的樂事,實在很多。先按照季節(jié)來說吧。
春風浩蕩的日子,我和小伙伴追著柳絮狂舞,不亦樂乎。此時,也有討厭的人,把柳絮捏成團,硬塞到別人嘴里。我就被這么塞過,差點嗆出眼淚,不過,這絲毫不妨礙我對春天的一腔熱情。
初夏是搜集楊樹“毛毛蟲”的好時候。盡管“毛毛蟲”是假動物,但那蠢蠢欲動的樣子,每年都會嚇壞幾位女生。我發(fā)現(xiàn),班里的漂亮女生,一個個膽子都格外小。我不漂亮,膽子便比較大,所以,楊樹“毛毛蟲”類的把戲對我是沒有攻擊力的。到了蟬鳴吵得你心煩的夏日,便是我們去找“蟬衣”的時候了。那晶瑩而逼真的蟬衣,實在是大自然的杰作。不過,也只有我們這些小孩兒把它奉為杰作,蟬自己早就對它不屑一顧了。于是,我便想起了三十六計里的“金蟬脫殼”,更對這種低級而聒噪的動物多了幾分敬意,也順便佩服古人的觀察能力。當然,也有一些大男生,是不滿足于找蟬衣的,他們要捕真的蟬。他們常常在夜里帶著手電行動。我知道他們對蟬居心不良,便特別憤恨他們。不過,至今我有一事不明:他們?yōu)槭裁纯偣芟s叫“知了猴”?一個“猴”字,讓“知了”攀了哪門子親?我實在不知道這其中有什么典故。
蟬鳴弱了,秋天到了,蟈蟈叫了。雨后的秋夜,是找刺猬的好時候。那些樹影斑駁的潮濕角落,便是刺猬蟄伏的居所。當然,它是可遇不可求的。刺猬見了人,便縮成一個刺球,對人不屑一顧。此時,我碰不得、抱不得,便只好拿掃帚把它掃進簸箕里,帶回家??s久了,刺猬便會鉆出頭來,這時我便篤信,刺猬和老鼠祖上定有親緣關系:它們的嘴都非常尖。我查了字典,知道刺猬吃些蠅子、蚊子。由于找不到足夠的食物喂養(yǎng)它,我觀察一會兒便把它送回原處。當然,說起來是我送刺猬,這些事情的實際操作者卻都是爸爸。我總是在旁邊指揮,并把自己想象成操作者。再過十分鐘去看,刺猬已經(jīng)無影無蹤了。
冬天的樂趣,當然是雪。爸爸常給我做一只“雪橇”:就是把凳子底朝天,下面墊上紙板,前面綁上繩子。于是,我和小伙伴們便相互拉著走,拉人的人便扮演“雪橇犬”。打雪仗是不可少的,不過,必須雙方能力對等,相互以逗樂為目的,才有意思。當幾個野蠻的男生參與進來,雪球真的成了武器,游戲的危險性便加強了,我們的玩性也大大減弱了。
大部分游戲是不分季節(jié)的。放學后、中午、體育課自由活動時,我們都可以玩。最老套的,就是“過家家”,男生、女生扮演爸爸媽媽,給洋娃娃做飯。不過大部分時候,男生并不參與,都是女生之間自己玩。我驚嘆于小孩子想當家長的愿望。然后,就是“丟手絹”、“打鴨子”、“瞎子摸人”。對同學們來說,它們百玩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