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續(xù)都辦好了!”孟海濤出院這天,張團長特地來醫(yī)院接他,并且親自幫他辦理出院手續(xù)。
“謝謝團長。”孟海濤說。他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正坐在床上,身邊是一個巨大的旅行包。伊戀蹲在地上幫他穿鞋。陳允站在旁邊看著他們。
“好了,可以走了?!币翍倨鹕碚f,拿起靠在墻上的拐杖,陳允和張承伯架住孟海濤的胳膊扶他站了起來。
孟海濤還不能走太多的路,可是他堅決不肯坐輪椅回家。好在出了病房就是電梯,而芭蕾舞團的汽車就等候在住院部的樓下。
孟海濤靠著拐杖才能站穩(wěn),陳允幫他拎著旅行包,幾十天來,他不但是孟海濤的主治醫(yī)生,更和孟海濤及伊戀成了很好的朋友。在伊戀和張承伯的左右攙扶下,孟海濤慢慢地走出了病房,陳允在旁邊不停地叮囑著出院后的注意事項。
出了住院部的大門就看到了芭蕾舞團的汽車。司機小于很恭敬地站在外面。見他們出來,他忙接過陳允手中的包,放進后備箱,又趕緊打開車門,幫著張承伯和伊戀扶孟海濤上車。孟海濤坐在座位上不是很穩(wěn),伊戀把手伸到他的身后,扶住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張承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帶,小于發(fā)動了汽車。
一路上孟海濤都很沉默。他剛出事的時候,還經(jīng)常有芭蕾舞團的同事去醫(yī)院看他,等到他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沒了左腿,就堅決不讓同事再去醫(yī)院,他不想給他們看到他的殘腿。剛才小于的目光無意地落到了他左邊的身體上,他覺得那目光就像烙鐵一樣燙疼了他的心。
汽車平穩(wěn)地駛過大街小巷,僅僅是在醫(yī)院住了幾十天,孟海濤卻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匆地騎車或者步行,穿梭在熱鬧的都市,忙著做自己的事情。他突然很羨慕,甚至是嫉妒他們。他們都和他不一樣,他們都是健康的,而他,卻永遠失去了他的左腿,連帶著,夢想也化為泡影。世界是他們的,不是他的。孟海濤小聲地嘆息了一下,垂下了眼簾。
車子駛進了小區(qū),停在了孟海濤家樓下。伊戀連忙下車,替孟海濤開門。孟海濤仰起了頭,他住在十三樓,以前他只要是不趕時間,就很少乘電梯的,因為爬樓梯最容易鍛煉腿部的肌肉??墒侨缃瘢粗M樓道所要走的十幾級臺階,他就一陣暈眩,一顆心緊張得怦怦亂跳。
伊戀和張承伯一左一右地扶著他,孟海濤艱難地拄著拐杖,孟海濤痛苦地覺得,現(xiàn)如今他走著十幾級的臺階比爬十幾層樓還要艱難。
回到家,孟海濤就沉默地靠在沙發(fā)上,他默默地為自己如此沒用而感到生氣,明明在病房里可以不被攙扶自己拄拐走幾步的,誰知道在外面走起來短短的幾步路就幾乎累得他虛脫。他只是少了一條腿,行動起來為什么全身的力氣卻像被抽光了一樣?
伊戀把一瓶純凈水遞到孟海濤手里,孟海濤擰了兩下,竟然沒有擰開,孟海濤懊惱地看著自己顫抖的手,“真是廢人?。 ?/p>
中午張承伯下樓去買了幾個菜,三個人簡單地吃了午飯。
“本來應(yīng)該買你最喜歡的海鮮慶祝你出院的,可是醫(yī)生說剛做完手術(shù)的病人吃海鮮喝酒不好,只能吃些清淡的東西?!睆埑胁贿吔o孟海濤倒飲料一邊說。
慶祝?成了殘廢還有什么可慶祝的?孟海濤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回到家里,孟海濤并不覺得開心。上一次離家,他是開著車去接伊戀,這才過了短短的一個夏天,就像學(xué)生時代的一個暑假,為什么再次回到家里,自己的命運已經(jīng)完全被扭轉(zhuǎn)?看看周圍熟悉的陳設(shè),孟海濤的心里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悲涼。
“海濤,前些天你身體不好,大家怕影響你休息,都沒怎么到醫(yī)院去看你?,F(xiàn)在你出院了,大家想一起來你家里看看你,你覺得怎樣?”張承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