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監(jiān)司離港口并不遠(yuǎn),穿過繁華的商街就能看見,商君卻走得并不輕松,他終于相信老尤所言絕對不假,也堅定了要盡快離去的決心,一路上,被無數(shù)雙或欣賞、或驚艷、或戲謔的眼神打量,而這些視線都來自女子,商君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女子用這樣的目光緊盯,說實話,還真是不習(xí)慣,心里五味參雜。
商監(jiān)司的大門,氣派而醒目,青石臺階,靈獸石雕,紅銅大門,樣樣不容忽視。門兩側(cè),站著四名銀甲女將,商君眼前一亮,她們面色微黑,背脊挺直,眼里有著一種她沒有在女子眼中見過的自然流露出的自信,堅毅。那應(yīng)該是海域特殊的習(xí)俗孕育下的獨特吧。
心中對她們頗有好感,商君禮貌說道:“在下是東隅來的商旅,求見夢大人?!?/p>
女將看了商君一眼,眼中一抹驚艷一閃而過,神色很快恢復(fù)如常,回道:“稍后?!?/p>
女將入內(nèi)一會,與另一藍衫女子一同出來,女子看見商君,卻是微微皺起眉,問道:“你,是東隅來的?”
“是。”商君頗有興致的細(xì)細(xì)打量眼前的女子,她有一雙如貓一樣的清澈明亮的眼睛,長得可算一美人,再配上落落大方,毫不矯揉造作的作風(fēng),讓人過目難忘。不過引起商君興趣的卻不是這些,她是第一個看見他,眼神沒有異樣的海域女子,而且她的視線一直在他身后搜索著,似乎在找什么人。
商君大膽猜測道:“姑娘可是在找畢弦?”
女子先是一怔,眉頭皺的更緊了,看商君的眼神也有些戒備。
他猜對了!商君淡淡的笑道:“他沒來?!边@女子,會不會就是畢弦不能來、不敢來的原因呢?!
蘭伊討厭這個男子溫和的笑容,討厭他仿佛看清一切的眼睛,穿過身,蘭伊冷冷的說道:“跟我來?!?/p>
商君心情頗好的隨著她向里走去,商監(jiān)司到是表里如一,內(nèi)部的裝飾也是以大氣為主,穿過寬闊的回廊,女子將他帶進了一間書房。
女子微微躬身,輕聲叫道:“大人?!?/p>
商君朝前看去,書案前,坐著一個微胖的中年婦人,她低著頭寫著什么,看不清長相。一身暗綠官服在身,讓她看頗有些威嚴(yán),商君不知道海域的官階品級是如何定的,只是看那官服的布質(zhì)還有繡工,這人應(yīng)該就是自己要拜訪的夢大人了。
夢意如稍稍抬眼點了點頭,目光掃過蘭伊身后的白衣男子,她手上一頓,好俊的男子!嘴角溫和淡然的笑容不僅沒讓他如其他男子一樣顯得孱弱,反而越發(fā)氣宇軒昂!這是海域男子身上少有的氣質(zhì),夢意如放下手中的筆,問道:“你是誰?怎么不見畢弦?”東隅來的商旅,好像只有畢弦一家吧。
商君抱拳回道:“在下商君,畢弦這一年來,身體一直不太好,所以我就替他來了?!鄙叹⒁獾剑f道畢弦身體不好的時候,身邊的女子明顯一僵。這女子與畢弦之間,必有一段故事。
夢意如點點頭,笑道:“商君啊!好名字?!彼緛韺Ξ呄彝Ω信d趣了,這些外來的男子身上,有一種海域男子沒有的勁兒!這次來的這個,更是甚得我心,不僅有著一副好皮相,還風(fēng)度翩翩,氣度不凡。
“大人過獎。這是此次的通關(guān)文箋,煩請大人過目?!睂⑹种械奈墓{交給蘭伊,商君被這位夢大人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通關(guān)文箋上,清楚的記載著商船上的貨物,方便監(jiān)管,夢意如隨便翻了一下,笑道:“今年倒是運了不少好東西過來?!?/p>
商君意會,回道:“商君待會命人送了一些到大人府邸,東西好不好,還得大人評鑒之后才知道。”
夢意如放下文箋,故作生氣的怒道:“這怎么行!”
“大人身為商監(jiān)司主管大人,檢驗各國貨物乃是分內(nèi)之事,就是貨物不少,大人受累了?!鄙叹o她找了一個好臺階,對于商人來說,貪官要比兩袖清風(fēng)的清官來的好相處。
聰明人!知情識趣!她更喜歡了,點點頭,夢意如順勢說道:“本官身居要職,實屬不易,還是商君理解啊!”合上文箋,夢意如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商君留下一同用晚餐吧。”
用晚餐?商君看看外面烈日高照,還不是用晚餐的時候吧?!而且夢大人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微微拱手,商君回道:“商君今日才剛到,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而且大人忙了一天,商君就不打擾了?!?/p>
夢意如顯然不接受拒絕,沉聲吩咐道:“商君不需客氣推脫了,就當(dāng)是為商君接風(fēng)。蘭伊,請商公子入花廳?!?/p>
“是,商公子這邊請。”蘭伊在前面引路,商君到有些進退不能了,想了想,商君還是隨著蘭伊像后院走去。
一路上,商君閑庭行步,倒不見得擔(dān)心,走在前面的蘭伊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商君也不急,故意放慢腳步,等她發(fā)問,可惜一直到進了花廳,她都只是一臉糾結(jié)的樣子,商君在木椅上坐下,終于笑問:“蘭姑娘是否有話要問商君?”
這次蘭伊也不別扭,直接問道:“畢弦的身體到底怎樣?”
她果然關(guān)心畢弦。計上心頭,商君故意皺起眉頭,深沉的嘆道:“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一路上狂風(fēng)巨浪,險灘礁石也不好走,他卻每年都要自己前來,去年回去的時候,他一直郁郁寡歡,而且常常酗酒,身體也越發(fā)的差了?!碧熘?,他只見過畢弦一面而已!
“很嚴(yán)重嗎?”誠如商君所料,蘭伊臉色大變。
商君低嘆一聲,搖搖頭,回道:“大夫說,郁結(jié)于心,若是解不開這心結(jié),只怕是好不了?!惫室馔nD了一下,商君暗暗觀察著蘭伊的面前,故作惋惜的說道:“只可惜,我們都不知道他的心結(jié)是什么,只隱約聽他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一直喃喃著什么‘為什么不讓我來,不讓我見你之類的’,所以我猜測他的心結(jié)應(yīng)該就在海域!”
蘭伊聽完,忽然背過身去,冷然的回道:“你就在這等候吧,大人很快就會過來。”說完就急急走出花廳。
“蘭姑娘?!笨床灰姳砬?,她急于逃開的身影已經(jīng)告訴了他答案,商君朗聲說道:“你,就是那個心結(jié)吧?!?/p>
蘭伊離去的背影一頓,沒有回話,直直出了后院。
靠著門框,商君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焦急離去的方向,在想到那夜畢弦痛心的低喃,明明就是一個有情,有個有意,何苦會弄成這步田地!還有那夢大人,這晚餐應(yīng)該不簡單吧!
商君輕輕勾起唇角,坐著閉目養(yǎng)神。畢弦,你把我毫無準(zhǔn)備的送到了這么“有趣”的海域,我一定會好好謝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