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懂事的姑娘,卻不避嫌地跟著幾個大男人遠(yuǎn)迢在外,如何不引人遐想?
葉凝歡既跟出來了,免不了要與楚正越照面。冷眼瞧著,每至楚正越在場,沈雅言便一掃之前沉靜的性子,變得格外活潑俏皮起來。
沈雅言在原都病了一場,終至不能入府照應(yīng)楚正越。為此這一路上,舉凡至了可起火做飯的地方,必親自下廚做些北海吃食。或是找人專給楚正越送去,或是得了便利自己送去。若是楚正越吃了,她就心滿意足。若是顧不上理會,她就郁郁寡歡。
待熟悉些,葉凝歡拐彎抹角套她些話,如此才明白,為何楚正越竟跟個傻瓜一樣半點不覺。原是太熟了,倒再不會往旁處想。也明白了為何沈雅言明明有閨閣春心,見了楚正越卻不若一般懷春的姑娘那般羞怯躲閃,反而格外興高采烈。也是因這心事積得太久太沉,不僅說不得,連所求也漸漸變了。
不再奢求能成為他的妻子,只求在他身邊一世便好。
這份心意,如何不讓葉凝歡唏噓?
情字使人狂。葉凝歡能體會,才會生出惺惺相惜般的親近。無論她站在哪個陣營里都不重要,諸王相峙本就無正邪之分,不過是各有所圖罷了。而她們這樣的女人,固守著己方陣營的穩(wěn)固,也不過是想求個安穩(wěn)。
富貴險中求,葉凝歡嫁的是藩王,沈雅言愛的是藩王。情字相系,注定了她們的安穩(wěn)也要在險中求。
兩人立在角亭上,都有些出神。今天有些陰,天空簌簌下著零星小雪,冰碴子裹著細(xì)風(fēng)刺骨。北圍設(shè)有北海王行府,一如東臨各處重鎮(zhèn)皆會設(shè)藩王行府以備巡幸,北海這邊也是一樣。
行府建于險峻山峰間,臺閣隱于林海。雖說不大,但能在這奇險凌絕之地鑿山建閣,所需耗費必比在那平川之地雕梁畫棟要昂貴得多。
他們昨日傍晚才到,今天一早楚灝跟著楚正越去打獵了。打冬獵是在其次,說些楚正越想說的話才是真的。雖說葉凝歡心知楚正越不會在這里害人,總歸是有些心神不寧。吃罷了早飯在這里站著,等著他們回來。
沈雅言說:“王妃若閑著發(fā)悶,我倒知道處不錯的地方,地勢也好,景也好。要不要隨我去逛逛?王妃不是還帶了匹小馬么,既然會騎馬,更方便了呢!”
北海重武輕文,舉凡大族俱興刀馬武技。北海女子也多學(xué)騎射,在當(dāng)?shù)夭凰闶裁闯龈竦氖?。沈雅言見有匹小馬跟在馬隊里,問及方知是王妃的坐騎。想是王妃也愛玩的,趁機(jī)建議。
葉凝歡有些心動,卻到底怕這里險峰詭林。云棲藍(lán)帶著人送火盆過來,聽說兩人要逛去,添了興致,走過來慫恿:“這主意好,我陪著你們逛去,晚些回來正好一起吃鍋子。有我在,碰著什么野獸也不在話下,直當(dāng)也打獵了。”
沈雅言與云棲藍(lán)不熟悉,只知她和幾個丫頭是盧松王派來服侍東臨王妃的。盧松王與東臨王素系親厚,得知東臨王出關(guān)又帶了王妃。他不好出來,遂指了可靠的人來照應(yīng)。入山時,見云棲藍(lán)和所帶的幾個丫頭皆是身形矯健,險道之上如履平地,心知并非泛泛。
此時聽她這般口氣,想必是有好手段的。有高手愿意同行,沈雅言更安心起來,說:“是啊,就一道去吧?我對這里熟悉,不怕的?!?/p>
云棲藍(lán)也有意同往,葉凝歡遂點頭應(yīng)下。沈雅言很是高興,打發(fā)行府里的侍眾去準(zhǔn)備,又與葉凝歡一道入內(nèi)去換騎馬的衣裳。
這一徑往北,葉凝歡大毛厚衣帶了不少,保暖輕便的衣服卻沒有。幸而沈雅言有許多,葉凝歡借了她的衣服來穿。沈雅言高一些,且豐滿些。不過葉凝歡怕冷,索性多套了幾件在里面,倒也合適了。整個人塞得像個圓球,引得眾人一笑。
來接應(yīng)楚正越的人里,亦有盧家派來的侍仆。當(dāng)中有個喚阿寧的,最與沈雅言親厚,得知她們要出去,自然也要跟著。四人安排好一切,各自牽了馬出去玩。
路上碎雪飄飛,雖是寒冷卻笑語不絕。松柏被雪壓覆,綠景只在皚皚間??v目望去,層峰疊嶂白茫茫天地,比之東臨花團(tuán)錦簇,更有一番恢宏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