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都關(guān)了,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叫個魚吃吃?!蔽业呐笥颜f。
堂倌拿了一條活生生的魚來問我們:“先生們喜歡怎么個燒法?”
“一魚兩吃。一半兒醋溜,一半兒紅燒?!?/p>
魚燒好端上來了,有一碟似乎不大新鮮。
“這是怎么回事?這一半兒是死魚呀!”我的朋友質(zhì)問堂倌,堂倌鞠了一躬,只是嘻嘻地笑。
“哦,我知道了!這條魚一定是從城墻跳進來的,碰到地的一邊碰死了,另一邊卻仍然活著?!蔽掖鸀榻忉?。堂倌再度跑過來時,我的朋友從桌上抓起一把空酒壺,翻過來給他看。“怎么!你給我們一把空酒壺呀!”
“對不起,”堂倌笑嘻嘻地說,“酒燙跑了!”他馬上給我們重新拿了一壺。當然,兩壺酒都記在我們賬上。
我們在黃昏時回家。那天晚上,戰(zhàn)斗停止了,我又想起狼兒。這一晚,它大概可以在城里找個地方,安靜地睡一覺了。第二天早上,我們發(fā)現(xiàn)政府已經(jīng)易手,皇宮依然無恙,老百姓照常過活。各城門大開,成千成萬的人從鄉(xiāng)下挑著蔬菜、肉類、雞蛋、魚蝦涌進北京城。小孩子們在戰(zhàn)場上撿起廢彈殼,以幾塊錢的代價在街頭出售。許多人拿這些炮彈殼制花瓶。
城外有些人家破人亡,我亦失掉了我的狼兒。
一般而論,在這些漫長痛苦的日子里,因戰(zhàn)事而喪失的生命財產(chǎn)并不嚴重。使中國陷于癱瘓而成為鄰邦侵略之目標的,實為人心之動蕩,交通之破壞,經(jīng)濟之崩潰,以及國民安定生活之遭破壞。國家陷于四分五裂,全國性的建設(shè)計劃幾乎成為不可能。中國當務(wù)之急就是統(tǒng)一。
蔡校長赴歐旅行時,我又再度代理北大校長。這時我接到中山先生一封信,對北大的各種運動大加獎譽,最后并勉勵我“率領(lǐng)三千子弟,參加革命”。
孫中山可惜未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的希望實現(xiàn),不過短短數(shù)年之后,他的繼承人蔣總司令,率領(lǐng)革命軍從廣州北伐,所向披靡,先至長江流域,繼至黃河流域,終至底定北京。開始于北京,隨后遍及全國各階層的革命運動,已先為這次國民革命軍的新勝利奠定了心理的基礎(ch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