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在生存的時間整體性的分析,是海德格爾此在生存論分析的另一主要內(nèi)容。如果說,海德格爾對此在在世整體性的分析主要是對此在生存的橫向整體性的分析,那么,他對此在的向死亡存在和本真能在的分析則主要是對此在生存的縱向整體性的分析。在他看來,此在的向死亡存在,是此在生存時間的整體性的確證,只有分析了此在的向死亡存在,對此在的生存論分析才具有把生與死統(tǒng)一起來的時間整體性;而良知決心所標志的則是此在從非本真生存中解放出來而走向本真生存,是此在生存樣式的飛躍,它與非本真生存一起才構(gòu)成此在在生存樣式上的時間整體性;同時,此在是時間性的,所以它的生存是歷史的過程,正是在這一過程中,個體此在才有本真決心中的源始歷事——“命運”(Schicksal),才有與其他此在的共同歷事——“天命”(Geschick)。
海德格爾對此在在世和此在時間性歷史性的分析,深刻標畫出了此在生存的整體圖景,把對人的分析大大地向前推進了一步。從思想淵源上看,這在相當?shù)某潭壬峡赡苁菍Φ覡柼╆P于個體的人的生命是社會整體和歷史性過程的思想的批判繼承。如果說,海德格爾關于此在在世機制整體性的思考與狄爾泰人的生命是社會整體的思想是否具有批判繼承關系目前還無法完全確定,而只是在他對狄爾泰關于生命整體網(wǎng)絡觀點的肯定中有一點線索的話,那么,海德格爾對此在時間性歷史性的探索,則直接來自對狄爾泰關于個體的人的生命是歷史性過程的思想的揚棄。這一點海德格爾自己也已經(jīng)給予了某種提示。他在《存在與時間》中討論了歷史性的基本機制、此在的歷史性和世界歷史、歷史學在此在歷史中的生存論源頭后指出 :“上面對歷史問題所作的分析是從消化了狄爾泰的工作后生長出來的”
(德)馬丁·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中譯本,466頁,并見467頁,1987。
狄爾泰最本己的哲學傾向“在于領會歷史性”。當然,海德格爾的這種揚棄是從自己全新的理論建構(gòu)出發(fā)的,即,他把人的生命理解為人的一種存在方式,而不是理解為人所固有的現(xiàn)成狀態(tài)。這也正是他此在生存論分析的靈魂所在。
三、赫拉克利特和巴門尼德的遺產(chǎn)
海德格爾后期提出了“大化”這一他后期思想的引導詞,認為大化是使一切發(fā)生成為可能的事情,人的生存、人類的歷史性活動都是由大化所支配的。同時,海德格爾后期對早期希臘的赫拉克利特和巴門尼德的人學思想進行了闡釋。從海德格爾對赫拉克利特提出的“邏各斯”(Logos)和巴門尼德所提出的“命運”(Moira)所作的闡釋來看,他所提出的“大化”與赫拉克利特的“邏各斯”、巴門尼德的“命運”在實質(zhì)上是相同的,他所提出的大化支配一切因而也支配人的生存的觀點,與赫拉克利特所說的邏各斯支配一切、支配人,巴門尼德所說的命運決定一切、決定人的觀點也是一致的。當海德格爾自己說他所說的“大化”與“邏各斯”、與老子所說的“道”都同樣不可翻譯時,當他對早期希臘的上述兩位思想家的思想大加肯定而把柏拉圖以后的哲學人學作為傳統(tǒng)形而上學人學進行批判時,他無疑是以“大化”的形式認同了早期希臘的人學思想,并且以這種形式極端地發(fā)揚了早期希臘的人學思想。
從海德格爾對赫拉克利特的闡釋來看,他抓住了赫拉克利特思想的一個根本性的東西——Logos,提出了對它的源始意義的一種獨特解釋,表明了自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