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命運,德文das Geschick des Seins,當(dāng)然更主要是一個本體論概念。按照我們的理解,海德格爾所說的命運就是指必然,存在的命運就是指存在行進的必然。就海德格爾的真實思路的順序來說,也許是,他一開始是先認識到了人類生存歷史的命運,然后通過這一認識而進一步追問一般存在的命運。我們認為,分析海德格爾對存在的命運的各種論說,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來理解。
首先,需要明確,這里所說的存在,指的是一般存在。這種一般存在,既處于人類的存在之中,也處于宇宙中的其他各種存在者的存在之中。簡單地說,一般存在就是宇宙整體的統(tǒng)一存在。為何要談一般存在的命運,是因為這個一般存在的確具有自身運行的特定過程。也就是說,整體宇宙的存在為何要產(chǎn)生出這樣的人類,為何產(chǎn)生出它的一般存在對人類的存在的關(guān)系,以及它為何使人類的存在不同于其他存在者的存在,為何人類的歷史是充滿矛盾沖突的歷史,應(yīng)是促使海德格爾提出存在的命運、思考存在的命運的根本原因所在。
其次,就存在的命運所指來說,它首先是指存在的整個運行過程和不同階段特征的必然。我們可以斷定,在海德格爾看來,存在作為在場,其方式如何、狀態(tài)如何、特征如何,都屬于存在的必然。具體來說,存在必定是包含著去蔽和遮蔽兩種力量的過程,存在必定會形成以遮蔽為主而去蔽為次、去蔽為主而遮蔽為次、遮蔽與去蔽大體平衡等不同的階段,這些都是存在行進的必然。
最后,存在的命運最突出、最集中地內(nèi)在于人類生存的歷史過程中,或者反過來說,人類生存的歷史最突出、最集中地表現(xiàn)著存在的命運。由于人類的綻出式生存總是內(nèi)在地蘊涵了存在,因而人類對存在的領(lǐng)悟程度、對存在與存在者之間關(guān)系的把握的正確與錯誤,人類以什么樣的方式對待自然、對待自身,建構(gòu)什么樣的社會制度,都最終體現(xiàn)著存在的命運。正如海德格爾所說,西方人類從柏拉圖以來開始執(zhí)著于存在者而忘記了存在本身,近代以來人類以技術(shù)為手段試圖對自然界進行構(gòu)架式的征服,現(xiàn)代人類在精神家園上迷失自身,都是存在的命運。
如果我們對海德格爾的存在的命運概念的這種解說是成立的,那么可以得出,海德格爾的觀點在深層本質(zhì)上是一種整體宇宙必然論,因而在一般存在產(chǎn)生出人類、通過人類而敞開自身的這一意義上,這種整體宇宙必然論也是一種整體宇宙目的論。我們在本書最后一章,對這種整體宇宙目的論作了一定的分析,特別是,把這種宇宙必然論與黑格爾的宇宙目的論作了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