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故人西辭黃鶴樓(1)

斗宴 作者:周浩暉


1

嶄新的刀!

長七寸,高五寸,半弧形刃口,脊寬三分。這是揚(yáng)州廚刀中最大最沉的一種。

這種刀通常是用來剁排骨的。

現(xiàn)在它正握在王癩子的手里,陰沉的刀光映著他那張難看的笑臉。

王癩子笑得這么開心,是因?yàn)榻裉焖纳庵鴮?shí)不錯(cuò),從清晨開張到現(xiàn)在,不到兩個(gè)小時(shí),他已經(jīng)賣出了四五十斤排骨,他手中的刀一直沒有停過。

“癩子,換新刀了?”

王癩子抬頭看清來人,臉上立刻擠出了諂媚的笑:“喲,飛哥,你來啦?”

被稱作“飛哥”的人看起來比王癩子還要小幾歲,最多也就三十歲左右。他中等個(gè)子,消瘦的臉龐,長發(fā)隨意,下頜上沒有剃盡的胡須隱隱透著一種滄桑。

“把你的新刀借我看看?!憋w哥瞇著眼睛,笑容中帶著些戲謔的意味。

王癩子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刀,下意識(shí)地遞了過去。

飛哥接過刀,在手中掂了掂,輕聲贊道:“好刀。”

“嘿嘿,”王癩子得意地笑了,“這是我在……”

突然,飛哥揚(yáng)手,揮刀,落刀——那把厚重的廚刀直奔王癩子放在案板上的左手而去。

沒等王癩子反應(yīng)過來,那刀已經(jīng)“篤”的一聲,穿過他的手,剁進(jìn)了案板。

刀身猶在微微顫動(dòng)。

王癩子面色慘白,沒說完的話也被嚇得咽了回去。

飛哥卻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慵懶表情,他若無其事地從刀刃邊拾起一塊剛剛被切下的排骨,丟進(jìn)了臺(tái)秤上的托盤,然后伸手一抹,從盤底取下一塊磁鐵來。

“兩斤二兩,算兩斤?!憋w哥拍拍手,看著臺(tái)秤。

王癩子此時(shí)才回過神來,他顫抖著抬起左手,手竟完好無損——?jiǎng)偛拍且坏吨皇乔度肓怂闹缚p。

“飛哥,你怎么和我開這樣的玩笑?可嚇?biāo)牢伊恕蓖醢]子擦擦額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嘟囔道。

飛哥嘻嘻一笑:“做買賣不公平,你就不怕有一天真的切了自己的手?”

王癩子躲避著飛哥的目光:“是……是……都說你的眼睛比秤砣還賊,我今天算見識(shí)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想把剁在案板上的廚刀拔出來。可任憑他使勁,那廚刀卻紋絲不動(dòng),仔細(xì)一看,刀刃已沒入案板半寸有余。

圍觀眾人一陣哄笑。王癩子面紅耳赤,擠眉弄眼地看著飛哥:“幫幫忙……你這個(gè)力道,我拔不出來……”

飛哥正要上前,另外一只手卻搶先握在了刀把上,只見這只手輕輕一抬,廚刀便乖乖地脫離了案板。

拔刀的是一個(gè)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他英俊儒雅,風(fēng)度翩翩,一身整潔華貴的西裝。

年輕人把廚刀還給王癩子,眼睛卻看著飛哥贊道:“‘一笑天’酒樓的菜頭都有這樣的功力,淮揚(yáng)第一名樓果然名不虛傳!”

“哦?”飛哥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兒,“你認(rèn)識(shí)我?”

年輕人面帶微笑:“你叫沈飛。在‘一笑天’酒樓做了近十年的菜頭,混跡于揚(yáng)州各大菜市場(chǎng),被菜販子們稱為飛哥。閑暇,在酒樓附近的巷口擺攤炸臭豆腐,鮮香獨(dú)特,遠(yuǎn)近聞名?!?/p>

不等飛哥答話,他已笑著轉(zhuǎn)了身:“我們很快會(huì)再見的!”

“飛哥,這是誰???聽口音不是本地人?!蓖醢]子好奇地問。

沈飛看著遠(yuǎn)去的背影,怔怔地?fù)u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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