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輝:大人會經(jīng)常給你們講以前的故事?
王偉忠:對,我們挨完揍就在旁邊等著,大人就講——大人愛串門——講那些大陸的事。我們就聽,覺得特別有趣。
許戈輝:你當初也在眷村里追女孩子?
王偉忠:我們不追村子里的女孩子,《寶島一村》里也有講,因為村里的女孩太熟了。雖然村里的女孩長得漂亮,因為都是從大陸各省來的,所以有很多漂亮女孩,像林青霞也是眷村的,但是我們不追自己村子里的。
父母也希望你能夠交遠一點,那樣搞不好以后能比較有出息,如果大家老扭在一起,那還是待在眷村里面。父母希望你能夠往外發(fā)展。像我,南部小孩,高中以前也沒談過戀愛。我是到臺北上大學之后,才開始有了一點點小小的花花草草。
許戈輝:在談戀愛問題上,眷村孩子和村外孩子的交往有沒有什么……
王偉忠:沒有什么大問題。像我太太就是標標準準的基隆人,本省人,外省人和臺灣人結婚的很多,沒什么大問題。
許戈輝:家庭也沒有什么反對?
王偉忠:很少。
許戈輝:但在劇里有這樣的情節(jié),兩個人因為這個分手。
王偉忠:因為國民黨在接收了臺灣以后,1947年發(fā)生過“二二八”慘案。
那時候臺灣剛剛從日本人手上光復,由國民黨接收的時候,老百姓都搖旗,歡迎國民政府回來。但在1947年,因為一些軍民之間的不協(xié)調、沖突,還有語言等各方面的問題,造成了慘案,也造成了所謂臺灣本省人跟外省人之間感情上的隔閡。這個隔閡一直到今天還有這么一點,必須大家都去互相體諒,去做融合。
無數(shù)回不了家鄉(xiāng)的人們所暫居的眷村成了下一代的“家鄉(xiāng)”,但在陳水扁執(zhí)政期間,眷村開始被一個個拆掉。即將被拆除的村落成了一代人永恒的回憶。王偉忠開始跟推土機賽跑,試圖保存眷村記憶,他把母親住了一輩子的嘉義建國二村畫了下來。
除此之外,搞電視的他還拿起了攝像機,拍攝了紀錄片《偉忠媽媽的眷村》,在母親節(jié)那一天作為禮物送給自己的母親;他出版了《偉忠姐姐的眷村菜》,希望讓眷村文化流傳得更遠、更久;他制作了長達54集的電視劇《光陰的故事》,讓整個臺灣一起陷入了回憶,引起了臺灣的收視狂潮。
這還不夠。在電視業(yè)摸爬滾打多年的他深知“電視是速食文化”,只有把眷村的故事凝固在舞臺上,眷村才能真正進入臺灣人的文化記憶,于是才有了《寶島一村》。舞臺演繹的是他自己的故事,也是無數(shù)眷村人的故事,甚至也是被一條海峽隔開的兩岸中國人共同的故事。
許戈輝:眷村這種文化,對你日后的發(fā)展、對你的性格為人有什么樣的影響?
王偉忠:眷村對我的影響就是,讓我看到了太多的人情世故,太多親情、愛情、友情之間的事情,這豐富了我的人生,對我以后做電視節(jié)目、做任何創(chuàng)作都非常有幫助。我覺得做任何事情都不要有目的,創(chuàng)作如果有目的,那沒有達到那個目的的話,你所有的過程都是痛苦的。如果你做一個創(chuàng)作,只是一直都很熱忱地想講這個事情,到最后也許會出來很多種結果,每一種結果對你來講都是不期而遇的,也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