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影要帶我去一個酒吧。她的幾個朋友請客,在那里等我們。
我們坐公交換地鐵再坐公交到了那個地方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四周沒人,我們倆穿過一條長長的黑巷子,接著穿過一條更長的黑巷子,看到一個不大的灰磚房子,墻上白色霓虹燈管閃爍,勾出兩個字:花生。趙小影說:“是這兒”。
我和趙小影交換了一個眼神,她說:“別緊張,喝個酒而已。”
趙小影誤會我了,我不但沒有緊張,反而挺興奮,好長時間沒有喝酒了,事實上我做好了不醉不歸的準備,管他跟誰喝,管他在哪兒喝,有不花錢的酒喝就挺好。
一邊想著,我跟著趙小影走了進去。這個酒吧的里面跟它的外表一樣簡單,左邊是個吧臺,中間一張桌子,腿挨腿也就能坐七八人,一盞大燈打在桌子中央,圍坐的五個人在強光下個個輪廓分明。
兩個男的起身向我們走來,上前跟我握手的人我認識,趙小影的大學同學王冠,我們在一起喝大過兩次。另外一個我不認識,長得挺端正,一笑起來顯得有點冷漠。“這是姚書。”王冠介紹說。
姚書握著我的手說:“方南你好,王冠經常說你。”
我說:“估計沒什么好話,有空我和你說說他”。
大家笑笑,走到桌旁。我和趙小影沖著另外三個人含笑點頭,坐到空出來的兩個木頭凳子上。
很多人先到,你后來到了,大家逐個的認識你,你也得逐個認識大家,這樣的場面我不是很喜歡。但也沒有辦法,別人的眼光在打量你,我和趙小影只好面帶微笑分別和對面的三個人再次點頭。好在王冠介紹的干凈利落:“劉曼,文藝女青年;黃立,黃姐,這兒的老板。董石頭,無業(yè)游民”。最后,伸手介紹我們:“我的同學趙小影,他老公,畫家方南”。
都認識了,我有了時間四處看看,這酒吧果然就這一張桌子,房間雖然不大,但像這樣的桌子,至少應該還可以再放下五張,但確實就這樣空著。好像恍恍惚惚放著點聲音,聽一兩耳朵,搞不清是人聲還是純音樂。
桌子上擺滿了洋酒啤酒各類干果水果。杯已經斟滿,杯子后面,我看見劉曼、黃立低頭說話,兩個女人長得都很好看,劉曼不知說到什么表情火熱,黃立逆著光,臉像刀削一樣的剪影。
黃立先舉起了杯:“歡迎你們來花生。朋友來了有好酒,我認為朋友好,酒就好,我們先走一個。”
我那天晚上的記憶從這里開始慢慢模糊,倒不是因為貪杯,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那天的氣氛好像就適合大喝而且必須喝大。
剛開始時候人都不熟,我只能快快喝酒。現(xiàn)場慢慢嘈雜起來,王冠的段子比較多,大家哈哈大笑,話題錯綜復雜轉換迅速,眾人頻頻舉杯,我喝的渾身發(fā)熱。往常這個時候,趙小影就會在旁邊以各種方式提醒我打住,可我扭頭看了看她,今天好像比我還勇敢,我就更放開了。
群聊了一會兒,開始小組聊。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和姚書坐到了一起,杯碰杯臉對臉。
姚書問我:“最近你在畫什么?”。
我不喜歡這個問題,因為我最近什么都沒畫,可除了畫畫好像也沒干別的。我只好說:“瞎畫。你呢,你忙什么?”。
姚書說:“我就是到處跑,見客戶”。
我說:“那挺好,在北京呆著時間一長是挺他媽膩的。你做什么的,都往哪兒跑?”。
姚書說:“在北京的時間多,去外地的時間少。還是你們做藝術的好,呆在家不用見人,只給自己干,又體面又掙錢,有名有利。”